一生的远行季羡林 季羡林《一生的远行》简介

2018-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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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一生的远行>讲述人到了老年,往往喜爱回忆往事.古今中外,概莫能外.我当然也不能成为例外.英国人常说什么"往日的可爱的时光",实有会于我心.我这样的经历,过去的知识分子经历者恐怕不是太多.我对世事沧桑的阅历,人情世态的社会,恐怕有很值得别人借鉴的地方.一生的远行季羡林 季羡林<一生的远行>简介今天年轻的知识分子,甚至许多中年知识分子,大都不能体会.有时候同他们谈一点过去的情况,他们往往瞪大眼睛,像是在听"天方夜谭".我走到了一个歧路口:一条路

《一生的远行》讲述人到了老年,往往喜爱回忆往事。古今中外,概莫能外。我当然也不能成为例外。英国人常说什么"往日的可爱的时光",实有会于我心。我这样的经历,过去的知识分子经历者恐怕不是太多。我对世事沧桑的阅历,人情世态的社会,恐怕有很值得别人借鉴的地方。

一生的远行季羡林 季羡林《一生的远行》简介

今天年轻的知识分子,甚至许多中年知识分子,大都不能体会。有时候同他们谈一点过去的情况,他们往往瞪大眼睛,像是在听"天方夜谭"。我走到了一个歧路口:一条路是桃花,一条路是雪。

开满了桃花的路上,云蒸霞蔚,前程似锦,不由得你不想往前走。堆满了雪的路上,则是暗淡无光,摆在我眼前是终生青衾,老死学宫,天天为饭碗而搏斗,时时引"安静"为鉴戒。究竟何去何从?我逢到了生平第一次重大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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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羡林简介】

季羡林,生于1911年8月,山东清平(今临清市)人。1930年考入清华大学西洋文学系专修德文。1935年秋入德国哥廷根大学主修印度学,先后掌握了梵文、巴利文、佛教混合梵文、吐火罗文等古代语言。在德期间,发表论文多篇,获得国际学术界高度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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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回国,受胡适、傅斯年、汤用彤三位先生之聘,为北京大学教授,主持创办东方语言文学系。1956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1978年曾任北京大学副校长、中国社会科学院南亚研究所所长等职。期间还先后担任过中国外国文学学会会长、中国南亚学会会长、中国民族古文学学会名誉会长、中国语言学会会长、中国外语教学研究会会长、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会长等。

季先生的学术研究领域主要有印度古代语言、中印佛教史、吐火罗文译释、中印文化交流史、比较文学、文艺理论、东方文化、敦煌学等,范围之广,国内外罕见。他的100多部著作已汇编成24卷《季羡林文集》。他主持编纂的《四库全书存目丛书》、《传世藏书》、《神州文化集成》、《东方文化集成》等大型丛书在传播中国传播文化、弘扬中华民族精神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季羡林《一生的远行》精彩摘录】

五六十年以前,一股浓烈的留学热弥漫全国,其声势之大决不下于今天。留学牵动着成千上万青年学子的心。我曾亲眼看到,一位同学听到别人出国而自己则无份时,一时浑身发抖,眼直口呆,满面流汗,他内心震动之剧烈可想而知。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呢?仔细分析其中原因,有的同今天差不多,有的则完全不同。相同的原因我在这里不谈了。不同的原因,其根柢是社会制度不同。那时候有两句名言:"毕业即失业";"要努力抢一只饭碗"。一个大学毕业生,如果没有后门,照样找不到工作,也就是照样抢不到一只饭碗。如果一个人能出国一趟,当时称之为"镀金",一回国身价百倍,金光闪烁,好多地方会抢着要他,成了"抢手货"。

当时要想出国,无非走两条路:一条是私费,一条是官费。前者只有富商、大贾、高官、显宦的子女才能办到。后者又有两种:一种是全国性质的官费,比如留英庚款、留美庚款之类;一种是各省举办的。二者都要经过考试。这两种官费人数都极端少,只有一两个。

在芸芸学子中,走这条路,比骆驼钻针眼还要困难。是否有走后门的?我不敢说绝对没有。但是根据我个人的观察,一般是比较公道的,录取的学员中颇多英俊之才。这种官费钱相当多,可以在国外过十分舒适的生活,往往令人羡煞。

我当然也患了留学热,而且其严重程度决不下于别人。可惜我投胎找错了地方,我的家庭在乡下是贫农,在城里是公务员,连个小官都算不上。平常日子,勉强糊口。我于1934年大学毕业时,叔父正失业,家庭经济实际上已经破了产,其贫窘之状可想而知。

私费留学,我想都没有想过,我这个癞蛤蟆压根儿不想吃天鹅肉,我还没有糊涂到那个程度。官费留学呢,当时只送理工科学生,社会科学受到歧视。今天歧视社会科学,源远流长,我们社会科学者运交华盖,只好怨我们命苦了。

总而言之,我大学一毕业,立刻就倒了霉,留学无望,饭碗难抢;临渊羡鱼,有网难结;穷途痛哭,无地自容。母校(省立济南高中)校长宋还吾先生要我回母校当国文教员,好像绝处逢生。但是我学的是西洋文学,满脑袋歌德、莎士比亚,一旦换为屈原、杜甫,我换得过来吗?当时中学生颇有"驾"教员的风气。

所谓"驾",就是赶走。我自己"驾"人的经验是有一点的,被"驾"的经验却无论如何也不想沾边。我考虑再三,到了暑假离开清华园时,我才咬了咬牙:"你敢请我,我就敢去!"大有破釜沉舟之概了。

省立济南高中是当时全山东唯一的一所高级中学。国文教员,待遇优渥,每月一百六十块大洋,是大学助教的一倍,折合今天人民币,至少可以等于三千二百元。这是颇有一些吸引力的。为什么这样一只"肥"饭碗竟无端落到我手中了呢?原因是有一点的。

我虽然读西洋文学,但从小喜欢舞笔弄墨,发表了几篇散文,于是就被认为是作家,而在当时作家都是被认为能教国文的,于是我就成了国文教员。但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深知自己能吃几碗干饭,心虚在所难免。我真是如履薄冰似的走上了讲台。

但是,宋校长真正聘我的原因,还不就这样简单。当时山东中学界抢夺饭碗的搏斗是异常激烈的。常常是一换校长,一大批教员也就被撤换。一个校长身边都有一个行政班子,教务长,总务长,训育主任,会计,等等,一应俱全,好像是一个内阁。

在外围还有一个教员队伍,这些人都是与校长共进退的。这时山东中学教育界有两大派系:北大派与师大派,两者勾心斗角,争夺地盘。宋校长是北大派的头领,与当时的教育厅长何思源,是菏泽六中和北京大学的同学,私交颇深。有人说,如果宋校长再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学生,与何在国外也是同学,则他的地位会更上一层楼,不止是校长,而是教育厅的科长了。

总之,宋校长率领着北大派浩荡大军,同师大派两军对垒。他需要支持,需要一支客军。于是一眼就看上了我这个超然于两派之外的清华大学毕业生,兼高中第一级的毕业生。他就请我当了国文教员,授意我组织高中毕业同学会,以壮他的声势。

我虽涉世未深,但他这一点苦心,我还是能够体会的。可惜我天生不是干这种事的料,我不会吹牛拍马,不愿陪什么人的太太打麻将。结果同学会没有组成,我感到抱歉,但是无能为力。宋校长对别人说:"羡林很安静!

"宋校长不愧是北大国文系毕业生,深通国故,有很高的古典文学造诣,他使用了"安静"二字,借用王国维的说法,一着此二字,则境界全出,胜似别人的千言万语。不幸的是,我也并非白痴,多少还懂点世故,聆听之下,心领神会;然而握在手中的那一只饭碗,则摇摇欲飞矣。

因此,我必须想法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到哪里去呢?"抬眼望尽天涯路",我只看到人海茫茫,没有一个归宿。按理说,我当时的生活和处境是相当好的。我同学生相处得很好。我只有二十三岁,不懂什么叫架子。学生大部分同我年龄差不多,有的比我还要大几岁,我觉得他们是伙伴。

我在一家大报上主编一个文学副刊,可以刊登学生的文章,这对学生是极有吸引力的。同教员同事关系也很融洽,几乎每周都同几个志同道合者,出去吃小馆,反正工资优厚,物价又低,谁也不会吝啬,感情更易加深。从外表看来,真似神仙生活。

然而我情绪低沉,我必须想法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至高无上的梦就是出国镀金。我常常面对屋前的枝叶繁茂花朵鲜艳的木槿花,面对小花园里的亭台假山,做着出国的梦。同时,在灯红酒绿中,又会蓦地感到手中的饭碗在动摇。二十刚出头的年龄,却心怀百岁之忧,我的精神无论如何也振作不起来。我有时候想:就这样混下去吧,反正自己毫无办法,空想也白搭。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这辆车还没驶到山前,等到了山前再说吧。

然而不行。别人出国留学镀金的消息,不时传入自己耳中。一听到这种消息,就像我看别人一样,我也是浑身发抖。我遥望欧山美水,看那些出国者如神仙中人。而自己则像人间凡夫,"更隔蓬山千万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