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孟超军衔 95岁中国肝胆之父吴孟超:追忆我的老师裘法祖
裘法祖教授是我的指路明灯。我走上肝胆外科之路,完全是裘教授的指点和鼓励。上世纪50年代末,我还是个住院医生,那时候跟裘教授已经非常熟悉,关系也非常亲近了。一天,裘教授对我说,我国是个肝病大国,但肝胆外科比较薄弱,你应该朝这个方向发展。
也正是听了裘教授的话,我才决定向肝胆外科进军,而且一直干到今天,已经60年了。说实话,这期间也遇到过很多困难,我也曾经动摇过,甚至想过改行,但每当与裘教授汇报自己想要退缩的想法时,他都鼓励我要迎着困难上、顶住压力干。
他勉励我说,想做成一件事情总是有困难的,而做成开创性的工作更需要付出成倍的艰辛和努力,绝对不能半途而废。正是在他的鼓励和告诫下,我才坚持走了下来。裘教授在的时候,我基本上一个星期要跟他通一个电话,没事就说说话、聊聊天,有事情就在电话里跟他汇报,听听他的意见。
每每我觉得山穷水尽、无能为力的时候,一经他指点,马上就有柳暗花明、豁然开朗的感觉。比如我们要不要建立实验室,成立肝胆外科该怎么做,怎样才能把学生培养好、把队伍带出来,如何管理好一个医院,当同事间、上下级之间发生了矛盾如何处理,这些等等,反正凡是我拿不准的、有困惑的,都找裘教授请教。
裘教授对我也从无保留,给我的帮助确实是特别大,所以我必须一辈子尊重裘教授,也必须牢记裘教授的教导和指点。因为他就像一盏明灯,始终给我光亮、给我希望,始终指引着我向既定的目标前进。
一有机会,吴孟超总是不忘看望恩师裘法祖。1998年吴孟超与裘法祖夫妇合影
裘法祖教授是我的人生楷模。我相信,裘教授的人格魅力影响的一定不止我一个人,也不止我们这一代人,他在我国学界的影响一定会非常久远。裘教授胸怀宽广,眼界高远。我记得2004年在这里为他庆祝90寿诞时他说,我的学生当上了院士,有的比我还早当了院士,我很自豪。
他还说,只有学生超过了老师,才是老师真正的成功。他利用在德国的巨大影响,不遗余力地推荐有潜力有发展的年轻人出去学习,光我们单位就有好多人是裘教授帮助联系出去进修的,王红阳院士就是其中一个成功范例。
裘教授淡泊名利,生活简朴。裘教授在做人做事方面有一二三四的至理名言:那就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三餐温饱、四大皆空。这16个字人人都懂,但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
而裘教授,既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他那么大教授,那么大影响,住的地方仅有几十平方米,组织上给他大房子他都不要。而且他对生活要求很低,从来不讲吃喝穿用等物质条件,这是我们很多人都难以做到的。裘教授待患者如亲人、一心意为病人。
他强调医生的医德第一,他说医术不论高低,医德最是要紧。他说,当好一名医生,要想病人之所想,急病人之所急,痛病人之所痛。他还说做医生不难,但做好医生很难,一辈子做好医生更难。而他自己,就是一辈子的医生。
除了这些,裘教授对我们这些学生也很尊重,他后来给我写信时都称呼孟超教授,我跟他说过很多次,让他直呼我的名字就可以了,但他坚决不同意,让我非常惭愧。他还特别善于给学生晚辈捧场站台。我1996年被中央军委授予“模范医学专家”荣誉称号,裘教授专程从武汉到上海参加庆祝大会,我2005年获得国家最高科技奖时,裘教授已经91岁高龄,但他仍然坚持到上海为我祝贺,让我这个当学生的非常感动。
2006年1月17日,92岁的裘法祖院士专程从武汉前来参加吴孟超获得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庆祝大会
同道们,朋友们,不管说多少,都难以表达完整我对裘教授的感情,因为裘教授确是我人生旅途最重要的恩师、明灯和楷模。我今年也已经95岁,但身体还可以,前几天刚到宜宾李庄同济医院给他们医院开了第一刀。平常在上海也是一星期一次门诊,一星期开三四台刀,我自己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多为病人、多为社会多做点事,既回报党和国家,也回报裘教授对我的教育、关心、培养、指导。
在人生道路上,裘教授以前是我的榜样,以后,仍然是我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