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胡金铨 再听《笑傲江湖》 被淡忘的胡金铨与许冠杰

《沧海一声笑》又火了。如今不是在谈论GAI的霸气翻唱,就是再翻黄霑、徐克、罗大佑当年的激情往事。可是很多人忘了这几个男人。

1990年的电影《笑傲江湖》,由徐克监制。这是徐克的作品,重新解构了金庸原著。相较于原著,有了明确的历史背景。本身带有政治隐喻的故事,改编后加入东厂和苗疆的元素,让故事更丰富。都知道徐克请来了黄霑作曲,又邀请到罗大佑三人一同合唱《沧海一声笑》。其实很多人忽视了,当时请来的导演是胡金铨。

胡金铨,一位作者型导演。与张彻并称当年邵氏双雄。我们知道李安凭借武侠片《卧虎藏龙》获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可是早在70年代,胡金铨已经扬名戛纳了,1975年《侠女》获戛纳国际电影节最高技术综合奖,并获得金棕榈奖提名。而且当你回头看胡金铨的《侠女》《空山灵雨》《大醉侠》等作品时,会发现李安镜头下那场空灵飘逸的竹林大战明显师从胡金铨。

像胡金铨他们创造出来的影像,对我的影响,不止电影语言,包括表达情感的方式,对电影的理解。让我觉得中国片就是这样的,过去的中国是这样的。——导演:李安

如果爱森斯坦和黑泽明看到,相信也会羡慕不已。——美国当代电影理论家和作家:大卫·波德维尔

胡金铨生在北京大胡同,祖父胡景桂是前清翰林,曾出任清朝监察院御史,可谓家学渊源,于书画、曲艺造诣可谓深厚。他的武侠电影中所呈现出的那种空灵静逸之美,是中国美学的镜头展现。他是徐克和程小东的偶像,胡金铨拍《大醉侠》的时候,程小东还只是个孩子混在其中跑个龙套(那群孩子里还有个是成龙),请到当时已是半隐退状态的胡金铨不可谓不诚意。然而,最后结局并不美好。

在胡金铨曾说,“《笑傲江湖》应该是部很浪漫、感情戏又占很多的电影。”按照他的观点,再结合以前的作品,我们可以想象出《笑傲江湖》本来会是细腻、温婉、悠然的。有着精致的画面,典雅的文戏,山林云水间散发一种儒者之正大、道家之无为的情怀。

然而徐克则认为,这是部带有政治隐喻的武侠电影,应该更具画面冲击力,要有凌厉的动作设计和经验的视觉特效。而且因为商业原因,还要有更多的搞笑元素,甚至艳情的镜头。徐克对剧本不断的提出修改要求,以及对拍摄提出要求,胡金铨憾然告退。

徐克和程小东最终亲自上阵,一度请来胡金铨弟子许鞍华前来救场,拍摄部分段落。最终呈现在银幕上的《笑傲江湖》算是达到徐克的要求,但也出现很多显得多余甚至雷人的镜头,比如洗澡、喂药,最后枪战画面也出来了。

而原来胡金铨拍摄的部分保留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但对于很多影迷来说,几个经典的场景画面,一眼便看出出自胡导之手。比如那最经典的小舟之上,午马、林正英和许冠杰高唱《沧海一声笑》那段。

烟波江上,轻舟一叶;琴箫合唱,声逐浪远。如果说电影中想表现的江湖是不尽的恩怨和无休的争斗,那么这段情节则是传达了一种理想中的江湖:闲看成败,宠辱不惊,笑谈风月。歌声将至之时,敌人即到,一番打斗之后,战局惨烈。午马饰演的刘正风为救林正英饰演的曲洋而死。曲洋最后托付曲谱后,隔断缰绳,在江上饮完最后一口酒,焚烧了船只。知己二人,撒手红尘。最后的画面悠远却又显得激烈。

午马和林正英属于客串演出。午马气宇疏狂,林正英相貌清奇,都非人间气概,也难怪演了那么多鬼怪片。而同船上的令狐冲扮演者许冠杰,表现出来的风流倜傥和放浪形骸,更是被认为是各版中最符合原著精神的令狐冲。如果说不足的话,也就是年纪大了些。

“但他的年龄太大了,可以算是“老师兄”了,风流倜傥、放浪形骸狂放是够了,外形就欠缺了一点,还好他会唱《沧海一声笑》。”金庸这么评价。没办法,那一年,许冠杰已经是个显得有些“过气”的老歌神,不是许氏戏剧中的小生了。

胡金铨1992年的《阴阳法王》是他最后的作品,林正英和午马在其中饰演了两位道人。1997年筹拍《华工血泪史》,却最终驾鹤西去。而前一年他的一生挚友李翰祥已先他一步而去。而许冠杰则在1992年宣布退出歌坛,1993年主演喜剧电影《水浒笑传》之后就淡出影坛。某种意义上,《笑傲江湖》是他们退出江湖前的一次预演。似乎这回答了一个问题,怎样才能笑傲江湖?也许也只有退出江湖吧。

1990年的《笑傲江湖》是属于徐克的,然而最终徐克仍然在电影开篇职员表上,导演的名字留给了胡金铨。这也是出去对前辈的尊敬。我们有幸看到了“新武侠电影”的代表作,却也遗憾的没有见到胡金铨式的经典武侠片。

金庸在21世纪新修版的《笑傲江湖》里加了这么一段文字:

侠士虽死,豪气长存,花开花落,年年有侠士侠女笑傲江湖。人间侠气不绝,也 因此(《笑傲江湖之曲》)后段的乐调便繁花似锦。

今天来看,1990年的《笑傲江湖》背后体现的也是一种关于武侠的传承(张学友的出演似乎也预示着“歌神”的传承)。1992年的《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相比前一部,其完成度可谓一气呵成,经典之处此处便无需多言。

至于最近GAI翻唱《沧海一声笑》,很多人认为这是最豪气的一版。而我个人观点:刻意的粗粝感以及带有调侃自嘲的歌词,只是霸气中夹杂了丝戾气,绝非是豪气。“我命硬学不来弯腰,一山又比一山高。”属于过犹不及。武侠之魅力在于洒脱率意,而非快意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