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克尔嫌弃脸抢镜 默克尔何以放弃连任 西方“涡轮民主”压垮“铁娘子”

素以稳定著称的德国政坛发生了“小地震”,因执政的基民盟-社民党联盟在近期地方选举中接连失利,总理兼基民盟主席安格拉·默克尔近日宣布放弃竞选党内职务,也放弃2021年竞选连任。由于执政联盟内的“脆弱一环”社民党极可能在明年选择退出,因此选举被迫提前,默克尔或将提前下台。对于这棵德国乃至西方政坛的“常青树”即将凋零,德国普遍的看法是默克尔“败给了时代”。

传统“骑士”遇见“火枪”

过去13年,默克尔成功让执政党(或联盟)内无人能威胁她的权威。瑞士《新苏黎世报》称,常被视为接班人的国防部长冯·德莱恩在基民盟内不受欢迎,她不修边幅的领导方式曾在军界引发反弹,而基社盟主席泽霍费尔缺乏朋友圈,社民党主席舒尔茨则因附和国内倾向性舆论被看作“别人的尾巴”。

瑞士政治观察家马克·费利克斯·塞劳说,默克尔被德国民众看作有责任感且准备继续承担责任的女性,“尽管充满天才思维的外长加布里尔,还有‘理性’著称的汉堡市长兼社民党副主席肖尔茨,都有着不错的人气,但他们还是有点嫩,在德国左右翼极端思想抬头的今天,默克尔更有‘稳定而看预期的政治家效应’”。

问题是如同最伟大的骑士遇到火枪大炮一样,默克尔回避不了西方政治生活的新力量。用《明镜》周刊专栏作家亨里克·米勒的话说,“涡轮民主”压垮了“铁娘子”。

图说:德国总理默克尔宣布放弃竞选连任。视觉中国

所谓“涡轮民主”,有人简单解释为民粹,意为西方政治人物的工作重心更倾向迎合选众,反对什么政策比构建什么新政策,更容易获得支持,说“不”的政客比说“是”的政治家更受欢迎。但其实没那么简单,从政治气氛最稳定的德国,到最情绪化的美国,整个西方政治结构在破裂,在重建,个人变得比政党更重要,姿态似乎胜过纲领。通过体制内多年历练上位的传统政治人物,受到具有明星气质的人物排挤。

看看德国周边邻居,米勒说:“在法国,帅气的年轻人马克龙领导中间派‘前进’运动,把传统大党社会党抛进历史;在英国,骄傲的工党因大批年轻新党员的加入,被迫调整政策,从中间路线急速左转;在意大利,前喜剧演员贝佩·格里洛领导的五星运动党让罗马政治生活彻底洗牌。”总而言之,老资历的大型执政党及其领导人难以恰当控制社会情绪,这正是“涡轮民主”的体现,也是默克尔去意已决的根源。

愤怒沮丧情绪蔓延

不得不承认,这些年德国发生的变化,让传统政治家难当“掌舵人”。以往,默克尔及其执政团队带给德国人的印象是稳定,政纲政策可预期,就像他们在竞选中经常承诺的“尽量少改变”,这在主流社会受欢迎。可是2010年以来,德国社会发生变化,由于信息产业、跨国公司还有金融资本优势日趋明显,下层民众的愤怒和沮丧情绪加速蔓延,这还不算中东难民潮带来的社会分裂,让“稳定”这种政治共识受到稀释。

根据德国联邦统计局的数据,过去10年德国贫困人口控制在20%以内,往好了说,经济表现不错,往严重说,贫困问题根深蒂固,而且贫困正向最富活力的年轻人蔓延。

德国贫困率增加最快的是青年就业人群,“就业贫困化”(工作收入只有国民平均收入六成)比比皆是,默克尔刚主政的2006年才5.5%,2015年就扩大到9.7%,这几年还在扩大。德国近年来“迷你工作”(月收入不超过450欧元、不缴纳社会福利金和免除工资税)岗位不断增多,让就业变得十分不确定,也增加了收入上的不平等,而这样的就业者多半是大学毕业生和女性。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明星”人物更易出位

去年被斥为代表“令人作呕的右翼平民主义”的选择党进入德国议会,紧接着基民盟和自民党、绿党等组建“牙买加执政联盟”的努力失败,都是对默克尔长期执政的警讯。一些网络和街头运动首领2014年就制造了反《跨大西洋贸易关系协定》的运动。

美国彭博集团专家列昂尼德·别尔希德斯基强调,不是说默克尔执政不力,而是政治环境根本变了。过去几个具有广泛代表性的政党、工会、协会以及少数主流媒体可以共同塑造舆论,并决定政治议程,但现在政治市场竞争更为激烈,尤其得益于网络,“上场”竞争的门槛很低,不再需要复杂的组织,靠脸谱和推特,抗议运动在很短时间内就能聚集起来,具有明星气质的人更能掌握权力,民意突变带来了政策上的无规律转折。

从某种意义上说,今后在德国或西方,刺耳之声和负面信息,更容易通过社交媒体传播,否定论更能获得共鸣,阻碍政策和摧毁秩序变得简单,可谁要是想构建什么,将变得更难。这正是“涡轮民主”打败默克尔,带给我们的深层次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