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汪曾祺 山东画报出版社 2005年4月第1版10年第6次)
酸甜苦辣咸,吃食五味,谁也少不了,离不开,但写吃食如果写成食谱,我以为就没多大意思了。汪曾祺的《五味》是散文的五味,文化的五味,艺术的五味,因此读来颇有滋味。即使免不了写食物的做法,也常常大而化之,加盐,加料,但并不写加几许,如国画之写意,于不做饭的我读来刚刚好。
他由五味,常常带出一些生活的记忆,想起煮豌豆,就会想起北京夏天的雨;吃烂和蚕豆,就会想起卖烂和蚕豆的七十大几的老翁。偶尔也发一些感慨,“我劝大家口味不要太窄,什么都要尝尝。”“一个一年到头吃大白菜的人是没有口福的。
”“一个文艺工作者、一个作家、一个演员的口味最好杂一点,从北京的豆汁到广东的龙虱都尝尝;耳音要好一些,能多听懂几种方言,四川话、苏州话、扬州话。否则,是个损失。”在评点《卤锅》时他写道:“我想不如把话挑明了:有些人总想把自己的一套强加于人,不独卤锅,不独文化,包括其他的东西。比如文学,就不必要求大家都写主旋律。”其实毋须强加于人者,又何止文学?
但更多的,还是拘泥于吃食的本身。有些时候,还是不要给生活附加太多的意义和负累。汪曾褀就有这份简单。“到了一个新地方,有人爱逛百货公司,有人爱逛书店,我宁可去逛逛菜市。看看生鸡活鸭、鲜鱼水菜、碧绿的黄瓜、彤红的辣椒,热热闹闹、挨挨挤挤,让人感到一种生之乐趣。”“客人不多,时间充裕,材料凑手,做几个菜是很愉快的。”
而最令我惊喜的却是书的插图,五味的小文下,不时地配有作者亲自画的国画,《拌萝卜丝》下方,一大一小两个水灵灵的心里美,上题“吾乡有红萝卜、白萝卜、无青萝卜。”《苦瓜是瓜吗》文中一幅苦瓜,上书“苦瓜和尚未尝画苦瓜;冬苋菜即葵,此为古人主要蔬品,滋味香滑,北人多不识。
”说到蟹,下面是作者画的两只肥肥的大闸蟹,和其文字一样写意,两相搭配,甚为和谐。除了作者自己的绘画小品,时而还配有程致远的《溪泉品茶图》,齐白石的《蛋棕子》、《萝卜》,八大山人的《鳜鱼》,以及卖腐乳、卖豆腐脑、卖绿豆汤、卖水萝卜的街头速写,黑白印刷,不事张扬,都是文章自然的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