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平不孕方 淳安堂李小平|古代毛筆“纏紙法”淺議

2018-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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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毛筆從文字衍生伊始,作為實用工具的歷史直到民國為止,歷經幾千年時間,變化頗多.作為從業人員,毫釐之變未敢不察,本文主要探討晉唐時期筆工在毛筆製作技藝方面的一些特點.毛筆的演變進程可從書寫載體的變化作簡單解讀,由陶骨.竹木.絹帛.櫧麻紙.生熟宣一路漸近,書寫面積由小逐大,毛筆規格.性能.原料.制法等亦隨書體和審美意趣不斷變化.據此,毛筆製作技藝的發展可大致分為先秦.漢唐.宋元.明清四個階段.先秦時期的毛筆製作方法多為把獸毛捆綁或夾持於筆桿,其工藝原理簡單粗放,是為毛筆雛形.李小平不孕方 淳安堂李小

毛筆從文字衍生伊始,作為實用工具的歷史直到民國為止,歷經幾千年時間,變化頗多。作為從業人員,毫釐之變未敢不察,本文主要探討晉唐時期筆工在毛筆製作技藝方面的一些特點。

毛筆的演變進程可從書寫載體的變化作簡單解讀,由陶骨、竹木、絹帛、櫧麻紙、生熟宣一路漸近,書寫面積由小逐大,毛筆規格、性能、原料、制法等亦隨書體和審美意趣不斷變化。據此,毛筆製作技藝的發展可大致分為先秦、漢唐、宋元、明清四個階段。先秦時期的毛筆製作方法多為把獸毛捆綁或夾持於筆桿,其工藝原理簡單粗放,是為毛筆雛形。

李小平不孕方 淳安堂李小平|古代毛筆“纏紙法”淺議

先秦时期的毛笔

到了漢代,隨著紙張的發明和推廣,人們的書寫風格變得更加多元,毛筆在日常生活中的使用也更加普遍,其製作技藝逐漸走向精細,筆頭開始深納于筆管,筆性也逐漸豐富起來。漢筆普遍的特點是筆頭直徑小而納入筆桿較多,從中獲得攏鋒、腰力的增強。但這種筆有一個很大的缺點,即:出鋒短、蓄墨不多。 敦煌漢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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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到了東晉時期,毛筆製作技藝進入一個較大的改革期。東晉偏安江南,政治軍事方面頗受史家垢弊,但在文學藝術上卻取得了極大的成就。書法繪畫也在此期盛極一時,名家輩出,從而筆的需求在質和量上都有了一個很大的提高,這極大地促進了制筆業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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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一些書畫家在使用筆的過程中,也在不斷總結和發現筆的優缺點,研究筆的製作工藝,從而反過來指導筆工的生產。“纏紙法”(也稱“裹紙法”)便是在這一時期應需而生,其與漢制之筆最大的不同在於筆體內部結構開始出現變更。宋人蘇易簡的《文房四譜》中收錄了王羲之的《筆經》一文,文中對當時流行的裹紙法制筆工序有著較為清晰詳盡的描述: 後涼時期毛筆

凡作筆須用秋兔。秋兔者,仲秋取毫也。所以然者,孟秋去夏近,其毫焦而嫩;季秋去冬近,則其毫脆而禿;惟八月寒暑調和,毫乃中用。其夾脊上有兩行毛,此毫尤佳;其脅際扶踈,乃其次耳。采毫竟,以紙裹石灰汁,微火上煮,令薄沸,所以去其膩也。

先用人發杪數十莖,雜青羊毛並兔毳(蘇易簡注:凡兔毛長而勁者曰毫,短而弱者曰毳),裁令齊平,以麻紙裹柱根令治(蘇易簡注:用以麻紙者,欲其體實,得水不脹)。次取上毫薄薄布柱上,令柱不見,然後安之。惟須精擇,去其倒毛,毛杪合鋒,令長九分,管修二握,須圓正方可。

《筆經》究竟是否為東晉書法家王羲之所著,歷來在學界眾說紛紜,爭議不淺。故宮博物院老院長馬衡先生考證後指出:“《筆經》是否為晉時作品,雖不敢必,而非唐以後所作,則可斷言也。”筆者認為這段文字雖為托偽王羲之之作,但確是描述晉筆無疑。

從文中我們可知,在東晉時期,毛筆製作已經開始採用麻紙裹筆根。從制筆工藝的角度來看,“纏紙法”所作毛筆相較於漢制毛筆來說有三點比較重要的進步:第一,深納于筆管的部分毛料得到利用,使相等長度的毛料能夠做出出鋒更長的筆;第二,筆毫的彈性得到較大程度的增加,書寫更為便利,並且促使唐代後期加健技術的萌生;第三:毛筆銜接方式的多元化。

雀頭筆

早期“纏紙法”所做毛筆未見實物資料,唯有江蘇江寧下坊村東晉墓出土過的一支僅存筆頭的毛筆可作參考。該筆筆頭“粗長”,“兩端均見筆鋒,中以寬二·五釐米的絲帛束緊,長一○·二釐米,中寬一·四釐米”。因筆頭“中間還束有一段較寬的絲帛,絲帛兩端均露出近四釐米的毛料”,故王學雷將其稱為“束帛筆頭”,並撰有《東晉束帛筆頭考》(載於臺灣《故宮文物月刊》第十九卷第五期)一文進行了深入的論述。

王學雷認為“束帛筆”的原理是“利用絲帛塊較強的吸附功能吸收筆端多餘的水分”,這樣做的優點在於“既控制了墨水的下洩,又防止了毛筆的臃脹而失去彈性,既便於取換,更利於書寫”。

雖然說東晉墓出土的這枚筆的筆頭中所纏的是絲帛,但其作用便相當於《筆經》中所說的“麻紙”,其原理和作用也與麻紙相同,可視為纏紙法制筆工藝的一個實例。

直至唐代,纏紙法仍是最普遍和重要的制筆方法,並且其工藝技術還通過遣唐使傳到日本,對日本的制筆業產生了深遠影響。日本高僧、真言宗創始人空海大師在唐德宗時期作為學問僧隨遣唐使入唐交流。在長安期間,空海不僅遍訪各寺高僧大德,學習佛教教義,還學習了唐代的制筆技術。兩年後,空海回到日本,除了帶回了大量佛典經疏和法物之外,還帶回了一批唐朝的毛筆及製作技術。據空海獻給日本皇帝的《狸毛筆表》稱:

狸毛筆四管……昨日進止,且教筆生阪井名清川造得奉進。空海於海西所聽見如此,其中大小、長短、強柔、齊尖者,隨字勢粗細,總取捨而已。簡毛之法,纏紙之要,深墨藏用,並家傳授。訖空海自家試看新作者,不減唐家。

可見,唐人制筆最關鍵的秘訣為“簡毛之法,纏紙之要”。纏紙法在唐代仍是制筆的常用工藝。 有唐一代抄經風盛,巨大的工作量促使筆形極為誇張的“雞距筆”問世。雞距筆為短鋒毛筆,因其筆頭的形狀像雄雞雞爪後部突出的距而得名。雞距名筆乃是形容筆鋒的粗短犀利。白居易的《雞距筆賦》極盡辭藻地盛讚了雞距筆的種種好處:

足之健兮有雞足,毛之勁兮有兔毛。就足之中,奮發者利距;在毛之內,秀出者長毫。合為乎筆,正得其要。象彼足距,曲盡其妙……故不得兔毫,無以成起草之用;不名雞距,無以表入木之功……斯距也,如劍如戟,可系可縛。將壯我之毫芒,必假爾之鋒鍔。遂使見之者書狂發,秉之者筆力作。挫萬物而人文成,草入行而鳥跡落……願爭雄於爪趾之下,冀得雋於筆硯之間。

由於毛筆乃日用消耗品,且不易保存,故現存晉唐毛筆實物很少。所幸日本正倉院藏有傳為唐代毛筆十七支,多數樣式為“雞距”樣式,製作工藝多為纏紙法。因未見實物僅能依據圖片做簡單介紹。

第一號:筆桿部分長約二〇·三五釐米,直徑約二·二釐米。筆頭出鋒約二點一釐米,直徑約一·八釐米。筆帽長約十·七五釐米。全筆兩端鑲象牙,設計為法輪與塔尖造型,竹杆選用湖南斑竹,筆帽劈竹片攢圓。筆頭“披毛”殘脫,筆胎為紙裹,露毫約〇·七釐米,已失鋒穎,筆根粗壯。

第二號:筆桿部分長約一八·五釐米,直徑約二·一釐米。筆頭出鋒約三點二釐米,直徑約一·八釐米。筆帽長約十釐米。筆桿尾端鑲象牙,前端鑲有五釐米左右黑牛角,有蟲噬。竹杆選用紅湘妃,筆帽劈竹片攢圓成形,整體造型與“第一號”一致。筆頭外披白色雞毛,筆柱裹紙,筆毫疑為狼毫。

第三號:筆桿長約二十點五釐米,直徑約二·四釐米。筆頭出鋒與直徑不詳。筆套長約九點五釐米。筆桿兩端鑲象牙,竹杆選用紅湘妃,整體造型與“第一號”一致。整支筆做工精緻華美。

第四號:筆桿長約二十二釐米,直徑約兩釐米。筆頭出鋒約四點二釐米,直徑約一點八釐米。筆套長約九釐米。筆桿尾端鑲嵌象牙,前端直接安裝筆頭。竹杆選用紅湘妃,筆帽與“第一號”相似。筆頭外披疑為狼毫,筆頭為典型“雞距形”。

第五號:筆桿部分長約二十釐米,直徑約兩釐米。筆頭出鋒約三點四釐米,直徑約一點八釐米。筆套長約八點八釐米。筆桿尾端鑲嵌有黑色物體,材質不明,前端直接安裝筆頭。竹杆選用紅湘妃,筆帽與“第一號”相似。筆頭蘸墨保存,外披疑為狼毫。

第六號:筆桿長約一七點八釐米,直徑約二點三釐米。筆頭出鋒約三釐米略多,直徑約兩釐米。筆套長約九釐米。筆桿採用紅湘妃,兩端鑲象牙。款式與“第三號”相同,筆頭披毛脫落。

第七號:筆桿部分長約二〇點三釐米,直徑約一點九釐米。筆頭出鋒約三釐米,直徑約一點六釐米。筆套長約八釐米。筆桿尾端鑲象牙,前端直接安裝筆頭。竹杆選用湖南斑竹,筆帽用圓竹劈片以線縛成。筆頭蘸墨,疑本無外披。

第八號:筆桿部分長約一九點五釐米,直徑約二點二釐米。筆頭出鋒約三點五釐米,直徑約一點八釐米。筆套長約一一釐米。筆桿為紅湘妃,採用素杆直接裝筆頭。筆帽由圓竹刀挖束頂而成。筆頭沾有墨色,紙胎狼柱,疑本無披毛。整體造型相當素雅。

第九號:筆桿部分長約一七點四釐米,直徑約二釐米。筆頭出鋒約三點二釐米,直徑約一點六釐米。筆套長約一三釐米。筆桿為紅湘妃,採用素杆直接裝筆頭。筆帽由圓竹四劈而成。筆頭整體有墨,紙胎狼柱,有披不詳。此筆有先秦風範。

第十號:筆桿部分長約一七點二釐米,直徑約二點三釐米。筆頭出鋒約二點八釐米,直徑約二點一釐米。筆套長約九點三釐米,樣式為直筒型。筆桿為紅湘妃,採用直杆裝筆頭,整體無任何裝飾。筆頭蘸墨,有披毛不詳。

第十一、十二、十三號:除規格大小與“第十號”略有差異外,整體材質、風格基本相同。

第十四號:筆桿部分長約二一點八釐米,直徑約一點九釐米。筆桿、筆帽均為紅湘妃竹。披毛缺失。整支筆造型樸素大方。第十五號大略與其同。

第十六號:筆桿部分長約一四點四釐米,直徑約一點四釐米。形制較其他筆略小,亦無披毛,疑似脫落,筆尖未見有獸毛。

第十七號:筆桿長約一七·四釐米,直徑約一點四釐米。筆頭出鋒約一點九釐米,直徑約一釐米。筆套長約六點八釐米,樣式為直筒型。筆桿為素色,尾部鑲有漸小硬質紅木,直杆裝筆頭。筆頭蘸墨,疑無纏紙,兔毫。

綜上所見,正倉院所藏這十七支毛筆,從筆桿竹料看,均產自唐代所轄江南地區,雖不可排除有仿製,基本也可判為唐物無疑。從規格來看,除第一六號、第一七號與現代毛筆類同外,其他十五支均為二釐米左右粗的短鋒毛筆,亦可明顯看出大多毛筆為纏紙法所制“雞距筆”,其特點均為:製作時先以麻紙裹筆柱,再加披毛,然後深深地納入管中,管外的筆頭很短。 李小平制笔

“雞距筆”由於纏紙偏高,毛筆彈性很大,類似硬筆,控筆相對簡易,頗受時人喜愛。而且其體量巨大,蓄墨相對較多,便於連續書寫,符合唐人書寫量大的需求。就技術而言,“纏紙法”是一個時期的巨大進步,到唐已經極致,充分體現古人在有限條件下的創造性。

李小平制笔

然而,並不能由此判定“雞距筆”是唐代的主流。因其比例過於失調,彈性過大,除抄經便利外,實際上並不利於書畫的創作佈局,尤其書寫行草書或者作畫時不能肆意揮灑。唐代中後期,書家們開始質疑雞距筆,柳公權就批評其“出鋒太短,傷於勁硬”。

筆工為適應書寫者的需求,再一次開始了筆制的改革,“散卓筆”應時而生,開始流行。宋朝葉夢得《避暑錄話》中說:“熙寧後,始用無心散卓筆,其風一變。”至宋代,由於加健的工藝成熟,長鋒大筆逐漸盛行,並由此拉開了純羊毫登場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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