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振清为什么没有入党 演绎英雄的郭振清

在中国电影的红色经典时代,郭振清因饰演《平原游击队》中的李向阳而一炮走红,大英雄成为他一生的光环。

《平原游击队》拍摄于1955年,是苏里和武兆堤的导演处女作。那时,两位大师的才情还未被公认,甚至被矮视,编剧便向其投来白眼,质疑他俩的功力。在逆境之下,他们横下一条心,非将影片拍好不可。所以,在筛选演员时,颇费心力,曾有“踏破铁鞋无觅处”的迷茫。

那日,苏里兀地想起在《六号门》中饰演胡二的郭振清。当时,郭振清接下《六号门》的角色之后,去码头上给工人们演戏,他演得十分卖力,特别是演到被把头欺负之后的情节时,哭得死去活来。

下了场,他以为一定能赢个碰头彩,哪承想,座谈会上,老脚力叹了口气说:“孩子,你演的不是那么回事啊!那年月,我们哪天不挨欺负,要哭,早把眼睛哭瞎了。我们不哭,眼睛里只有一个恨!”听了这话,郭振清扛不住劲儿了,找到《六号门》的导演吕班要打退堂鼓。

吕班却说:“我对码头工人的生活,也不熟悉。不熟悉可以去熟悉啊,遇到拦路虎就不迈步,那不是孬种吗?”郭振清听罢,不再言声,转身就去探访老脚力们,终于从生活中,汲取了营养,将胡二塑造得有声有色。

郭振清的可塑性很强,具有可开掘的潜力,这让苏里眼前一亮。他尤其欣赏小伙子那股雄浑的青春豪气、质朴热诚的性格。特别是他的那副朗朗的面相,很有观众缘。于是,他和武兆堤一商议,便将郭振清请到了剧组。

李向阳的对手是由方化饰演的鬼子松井,他诡谲、老辣。如何让郭振清具有战胜对手的底气?只有一途——深入生活。于是,剧组来到当年令鬼子闻风丧胆的冉庄,下地道、访英雄、读资料、看文物,感受铁血硝烟的实战环境。

一天傍晚,苏里和郭振清坐在碾子旁,苏里向大家讲起亲历的太行山往事。在抗大文工团,他因患疟疾,被房东大娘接到家里。一天,鬼子突然进村扫荡,大娘急中生智,赶紧让他进了房后的山洞,又把洞口隐蔽好。岂料,鬼子点着了柴火垛,径直向房后搜去。大娘担心山洞里的苏里,便让小孙子从灶坑里爬出,拼命向村外跑去,边跑边喊“娘”……鬼子听到了喊声,从房后追来,追着追着便开了枪……

苏里得救了,大娘的小孙子却倒在了血泊中。

苏里的声音哽咽了。

郭振清热泪遮眼,半晌不言声。

苏里喃喃地说:“剧中小宝子手里攥着的,就是复仇的子弹!”

打那以后,郭振清仿佛变了一个人。他望着长影厂小白楼外搭起的李庄一条街和鬼子的粮库景地,目光里充满了警觉,好似松井时刻都会来偷袭。

李向阳手舞双枪,策马如风,威武了得。郭振清却不会骑马,一打枪,便习惯性地闭上眼睛。导演把他带到烈马之前,道:“就要和松井开打了,胜、败由你选择!”郭振清说:“咱李向阳死都不怕,还怕摔几个跟头吗?”他上得马去,痛尝挨摔的滋味,终于和马成为好战友。

为了纠正他打枪闭眼的毛病,导演在身旁督战,硬是让他不歇气地开枪射击,教练弹打了几千发,把那毛病给改了过来。

郭振清不负众望,与方化饰演的日寇松井,一黑一红,成为银幕上至今无人可与之比肩的经典形象。

家境贫穷的郭振清并非科班出身,海河两岸的民间文化浸润着儿时的生活,数来宝、快板、杂耍、皮影戏、相声、大鼓等,他都喜欢。十六七岁时,他在电车上当售票员,无意间结识了一些流浪艺人,学到了演唱的技巧和杂耍的功夫。

“锣鼓一响,心里发痒”,他偶尔也去听“小蘑菇”的相声、高五姑的时调、刘宝全的京韵大鼓过把瘾,边听边在心里暗暗地模仿。但终因兜里无钱,令他生发出对艺术追求的无奈。新中国成立后,他凭借自悟的灵性和百折不挠的韧性进了文艺剧团,开始了演艺生涯。举荐他走上银幕的伯乐,便是评书泰斗陈士和。

那年,苏里为导演吕班去津门选角儿,当定下陈士和出演《六号门》中的马八辈之后,便请老先生举荐一位能担纲胡二的人选。于是,郭振清进入苏里的视线。郭振清在吕班的调教下,初登银幕,便令码头工人胡二焕发出艺术魅力,成功地塑造出一条苦难压不弯的硬汉形象。

《六号门》是郭振清的“红娘”,此乃影坛的一段佳话。他与饰演胡二妻子的李晓功,在剧组相识相知,萌生爱慕之情。戏杀青后,二人喜结良缘,相濡以沫度过一生。《平原游击队》之后,郭振清带着明星光环,调入长影演员剧团,成为职业电影演员。

郭振清一生勤奋拍戏,演出了《英雄司机》《花好月圆》等26部电影。他从生活出发,赋予角色以时代感和沧桑之气。他擅长以朴拙的质地,不温不火地塑造人物,行云流水般地展示生活的诗情。

《独立大队》是他的一部重要作品,在王炎执导的这部影片中,他饰演马龙。这是个起伏变化很大的角色,他由绿林中的一介草莽,转变为接受革命思想的战士。郭振清将人物拿捏得很有分寸,演绎了一种反复而艰难的思想嬗变。这是他创作生涯中的独特收获。

郭振清系工人出身,一直保持着淳朴的本色,即便大红大紫之后,也不盛气凌人。对于生他养他的故乡天津,有着浓厚的恋乡情结。1981年,他请调离开耕耘了26年的长影,回到家乡天津。然而,长影的导演没有忘记他,又请他拍摄了《魂荡东洋》《遗失的伴侣》等影片。

1985年,长影40周年厂庆,我和郭振清相见甚欢,只见他面如重枣,声如洪钟,仍是叱咤风云的气象。聊起演戏拍片,他很是感慨,说:“演员是个被动的职业,只有碰上好本子、好导演,才能演出彩儿来,我的运气不错,碰上了几个好本子,碰上了好导演,但愿还有好运找上我。”他心心念念的还是在银幕上施展拳脚。

回到天津后,他曾和印质明联袂执导影片《大虎》,这是他导演的唯一作品,是他对导演艺术的可贵探索。1989年,他在影片《荒娃》中饰演老县长,这个角色,成为他告别银幕之作。《大虎》和《荒娃》所表现的都是关于儿童、关于教育的主题,体现了老艺术家对祖国未来的关切之情。

2005年8月24日,七秩又八的郭振清乘鹤西行。此后不久,他的雕像在天津落成,许多观众和长影的艺术家前往参加揭幕仪式,表达了人们对郭振清深深的缅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