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中英与野鸡大学 诗与思·听成中英先生谈生命美学
写在前面:《诗与思》一栏是日常感悟专题,或许是学术讲座、理论著作,或许是日常所见、社会热点,不过有感而发,于是提笔写下或长或短的一两行,仅以自娱自乐。
最早知道成中英先生是在方维规教授主编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的《思想与方法:全球化时代的中西对话》一书中,其中先生和朱利安教授的你来我往可谓是精彩纷呈、直击要害,二人互为他者,互为镜像,在我写作课程论文时为我提供了很多启发。
后来逐渐知道成中英先生是新儒家第三代的代表人物,是海外汉学研究的集大成者,便想着如果能够亲耳聆听先生的教诲该有多好。几天前听闻先生要来学校讲座,欣喜若狂,默默在心里记下,只等着一睹先生风采。
成中英先生下午的讲座题目是《生命哲学与生命美学》,首先他从词源学出发厘清了何是生命,何是美学,接着讲述了何为生命美学,它与生命哲学有何关联,基于本体伦伦理学的视角从内外、主客的互动循环出发考察了生命美学这一概念,同时以此整合了哲学中真善美三者之间的关系,最终指明生命美学的基本目标在于发现美,实现美,其是个人自我实现为既自然又艺术的自我存在之过程。
在论述的过程中先生借用了中西方丰富的理论资源,从儒道到康德黑格尔,从中国古典诗歌到希腊建筑绘画,在一种中西比较视野中深化了我对于生命美学的认识,而哲学的注入又使得先生对生命美学这一概念的考察更为深入。
从先生的话语中,我可以明显感觉到他深厚的中国古典理论修养(特别是儒道)和独到的西方哲学背景(特别是德国古典美学),他将这两种异质性的思想很好地融合在一起为他所用,并且屡有创新,在分析一个西方概念时并没有出现二者的拉扯与断裂,反而是一种鬼斧神工的巧妙融合,这种中西理论化用的思路在解决具体问题并没有让人不适反而是信服和认同,不得不说成家英先生学术造诣之高深而不莫测。
此外,先生在讲座时强调了诗作为艺术之美在生命美学中的重要性,他列举了大量诗经中的诗歌为证,认为“诗是中国美学表达生命美学的最好形式”,而“近代中国诗的衰落也是语言的衰落,实际上也是文的衰落”。先生对于中国古典诗歌如数家珍,娓娓道来,在他身上哲学家与文学家的气质很好地互相交融,就像民国知识分子一般,谦逊而博学,不吹嘘自己的才识,但是从他的一言一语中都能觉察其学问之深厚。
他在引用西方话语时并没有迷失自我,重视本民族文化的独特性,在他者文化下依然能够清醒地反观自我,而从自我出发也能审视他者的未思之处。
我认为这是在日渐浸润在西方话语中尤其需要注意的,吸收营养的同时也要关注自我文化中的异质性,而不是盲目地生搬硬套,而是有所扬弃地加以利用,不盲目也不盲从。
生命美学是我一直以来都在思考的问题,对生命、存在、人生我总是会有许多困惑,“我从哪里来”“我往何处去”“我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始终萦绕着我,在我阅读尼采和福柯时我无意识地触到了一些东西,但是这些问题并没有直接显现出来。
而当这些问题第一次清楚地在我头脑中浮现,我感到了恐惧与虚无,如果“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那么我们何以存在,我们又为何存在,当解构主义将同一性代以异质性,将普遍性代以多元性,将绝对主义替换为相对主义,怀疑论的硝烟四处弥漫,巴迪欧称之为全球化资本主义扩张下的犬儒主义,因此他尽力用事件、主体和真理去构建一个相对稳定的基石,颠倒被尼采颠倒的柏拉图主义,回到柏拉图,他的抗争看似微弱而不合时宜却显得崇高。
他想做的不过是给我们的存在一个可以站立的基点,让我这种在存在的泥沼中挣扎、在解构主义的迷雾中徘徊的人不至于全面沦陷。
从萨特到海德格尔再到巴迪欧,我的理论趣味从来不是所谓的学理依据,也不是严谨的逻辑演绎,我关注的始终是自我的存在,理论如何才能解开我的迷雾,让我能够以它为工具改变这个世界才是我真正关心的问题,我所理解的生命美学是美学如何能与我的生命相勾连,进而审美化人生。谢谢成中英先生给我上了很好的一堂课,不论是他的理论逻辑和论证思路,还是他的治学态度和人生经验都给我很大的启发和鼓励,我仍在通向存在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