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作孚申论 国难中的船王卢作孚
一位友人曾这样描述过卢作孚的居室:又闷又潮,低低的天花板下面,挂着一只没有灯罩的灯泡,黑漆的衣橱年代久远,没铺桌布的写字台,竹制的书架外加两把旧藤椅,这就是房中仅有的一切。
人们说卢作孚是“一个没有现代个人享受的现代企业家,一个没有钱的大亨”,这道出了卢作孚为代表的一代中国实业家的特殊之处:他们既非传统的中国商人,也完全不同于此后以致富为目的的企业家,他们是属于社会与国家的。
国难中的为商之道
提到中国的敦刻尔克大撤退,也有史料称卢作孚这次“做了一笔好生意”,因为当时规定对征租的船只按营业额平均值付款。也有史学专家认为,按照正常水平收费是正当的。而袁继成斩钉截铁地说:“卢作孚根本不是为了钱。”他通过研究发现,民生公司当时运军用物资打5折,运军政人员打8折,运民营物资少赚钱,有时还贴补。
有一件事,足以见证卢作孚为商之道。当时武汉有名的周恒顺机器厂搬到宜昌就没钱了,也就是无力入川了。卢作孚还是将其搬到了重庆,欠下的15万元搬迁费当作是卢作孚在“周恒顺”的投资。到了重庆,“周恒顺”无钱开工,卢作孚又投入10万元,算是入股。为了帮“周恒顺”揽活,卢作孚还将民生公司的船全交给“周恒顺”修。
不得不说卢作孚处理此事时体现出的是一种大格局,远不是赚钱赔钱可概括了。
梦寐不忘国家大难
1949年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刚刚成立时,卢作孚还逗留在香港。国民党方面多次游说他去台湾,一位老朋友力劝他去美国暂住。卢作孚都拒绝了,他决定北上,参加新中国建设。
这个决定深深地改变了他的命运。回望历史时,我们有时会感慨,他当年如果选择了另外两条路,结局一定会不同。似乎他当初的选择是偶然、随意而摇摆的,只是“一念之差”。
事实并非如此。对于卢作孚来说,命运的草蛇灰线早已显露。
卢作孚那一代实业家都有极强的民族危机感;他们念念不忘的是摆脱落后挨打、备受侵略的命运,迅速建设一个现代化国家。
当初,卢作孚之所以创办民生公司,经营航运,就是为了改变外国航船垄断中国长江航运的现状,后人对他的评价也是“曾经横行川江,垄断川江航运的帝国主义船只被他兵不刃血地赶出了川江”。
抗战结束后,卢作孚提出了“把民生公司的旗帜插到太平洋去”的口号。就在这时,美国海军司令向时任全国船舶调配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的卢作孚提出了将美轮直航汉口的要求。卢作孚断然拒绝了。
然而,国民政府却屈服于美国压力,给予了美国船只任意驶入中国港口和内河的特权。北大教授钱理群曾猜测:“这很可能就是卢作孚最后放弃国民党,选择共产党的一个重要原因。”
视人格尊严为生命的人
然而此时,卢作孚并不知道命运之兽已露出狰狞的尖牙向他扑来。1952年2月8日上午,民生公司召开“五反”动员大会,
卢作孚的通讯员关怀跳上台揭发,暗指卢作孚“腐蚀干部”,会场多次响起口号声。
关怀是卢作孚从香港带到内地的通讯员,卢作孚让他住在家里,虽然公务繁忙,还抽出时间教他学文化,“关怀备至”。
大会后,卢作孚把关怀找到办公室,劝导他发言应该实事求是,不要乱说。但关怀有恃无恐,态度非常不好。据卢作孚的幼子卢国纶回忆,那一天“父亲心情极为沉重……父亲是一个视人格尊严为生命的人,这样无端的侮蔑和侵犯,他绝对不能接受”。
当天晚上,卢作孚服用安眠药自杀。
在重庆出殡时,灵柩由卢作孚创办民生公司时的第一艘轮船“民生”轮载运到南岸,葬在民生村附近的一个山坡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