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怀百岁忧 生年不满百 常怀千岁忧。《古诗十九首生年不满百》
来兹:因为草生一年一次,所以训“兹”为“年”,这是引申义。“来兹”,就是“来年”。
费:费用,指钱财。
嗤:轻蔑的笑。
仙人王子乔:“王子乔”,古代传说中著名的仙人之一。
期:待也,指成仙之事不是一般人所能期待。
说明:这首诗,和《东城高且长》《驱车上东门》两篇用意略同。诗中强调的是及时行乐的思想。
3、译文1:
一个人活在世上通常不满百岁,心中却老是记挂着千万年后的忧愁,这是何苦呢?
既然老是埋怨白天是如此短暂,黑夜是如此漫长,那么何不拿着烛火,日夜不停地欢乐游玩呢?
人生应当及时行乐才对啊!何必总要等到来年呢?
整天不快乐的人,只想为子孙积攒财富的人,就显得格外愚蠢,不肖子孙也只会嗤笑祖先的不会享福!
像王子乔那样成仙的人,恐怕难以再等到吧!
译文2:
人生在世不过百年而已,却常为古往今来的事所困扰。既然人生苦短,昼短夜长,为什么不掌着烛去夜游呢?寻找欢乐应该及时,为何要等待来年?蠢人才爱惜钱财,谁能保证不被后人讥笑。王子乔虽然成仙而去,但若作这种等待却是徒劳的。
4、《古诗十九首》,组诗名,是乐府古诗文人化的显著标志。为南朝萧统从传世无名氏《古诗》中选录十九首编入《昭明文选》而成。《古诗十九首》深刻地再现了文人在汉末社会思想大转变时期,追求的幻灭与沉沦,心灵的觉醒与痛苦。
艺术上语言朴素自然,描写生动真切,具有天然浑成的艺术风格。同时,《古诗十九首》所抒发的,是人生最基本、最普遍的几种情感和思绪,令古往今来的读者常读常新。
今人综合考察《古诗十九首》所表现的情感倾向、所折射的社会生活情状以及它纯熟的艺术技巧,一般认为它并不是一时一人之作,它所产生的年代应当在东汉顺帝末到献帝前,即公元140-190年之间。
《古诗十九首》是乐府古诗文人化的显著标志。汉末文人对个体生存价值的关注,使他们与自己生活的社会环境、自然环境,建立起更为广泛而深刻的情感联系。过去与外在事功相关联的,诸如帝王、诸侯的宗庙祭祀、文治武功、畋猎游乐乃至都城官室等,曾一度霸踞文学的题材领域,现在让位于与诗人的现实生活、精神生活息息相关的进退出处、友谊爱情乃至街衢田畴、物候节气,文学的题材、风格、技巧,因之发生巨大的变化。
《古诗十九首》在五言诗的发展上有重要地位,在中国诗史上也有相当重要的意义,它的题材内容和表现手法为后人师法,几至形成模式。它的艺术风格,也影响到后世诗歌的创作与批评。就古代诗歌发展的实际情况而言,刘勰的《文心雕龙》称它为“五言之冠冕”,钟嵘的《诗品》赞颂它“天衣无缝,一字千金”。
“千古五言之祖”是并不过分的。诗史上认为《古诗十九首》为五言古诗之权舆的评论例如,明王世贞称“(十九首)谈理不如《三百篇》,而微词婉旨,碎足并驾,是千古五言之祖”。陆时庸则云“(十九首)谓之风余,谓之诗母”。
《古诗十九首》语言浅近自然,却又极为精炼准确。不做艰涩之语,不用冷僻之词,而是用最明白浅显的语言道出真情至理。传神达意,意味隽永。遣词用语非常浅近明白,“平平道出,且无用功字面,若秀才对朋友说家常话”,却涵咏不尽,意味无穷;《古诗十九首》的语言如山间甘泉,如千年陈酿,既清新又醇厚,既平淡又有韵味。
此外,《古诗十九首》还较多使用叠字,或描绘景物,或刻画形象,或叙述情境,无不生动传神,也增加了诗歌的节奏美和韵律美。
许多人认为, 《古诗十九首》在中国诗歌史上是继《诗经》、《楚辞》之后的一组最重要的作品。因为,从《古诗十九首》开始,中国的诗歌就脱离了《诗经》的四言体式,脱离了《楚辞》的骚体和楚歌体,开沿袭两千年之久的五七言体式。
在中国的旧诗里,人们写得最多的就是五言诗和七言诗。直到今天,写旧诗的人仍以五言和七言为主。而《古诗十九首》,就是五言古诗中最早期、最成熟的代表作品。它在谋篇、遣词、表情、达意等各方面,都对我国旧诗产生了极深远的影响。然而奇怪的是,如此杰出、如此重要的一组诗,我们大家却始终不知道谁是它们的作者!
5、人生价值的怀疑,似乎常因生活的苦闷。在苦闷中看人生,许多传统的观念,都会在怀疑的目光中轰然倒塌。这首诗集以松快的旷达之语,给世间的两类追求者,兜头浇了一桶冷水。
首先是对吝啬聚财的“惜费”者的嘲讽,它几乎占了全诗的主要篇幅。这类人正如《诗经·唐风》“山有枢”一诗所讥刺的:“子有衣裳,弗曳弗娄(穿裹着);子有车马,弗驰弗驱。宛其死矣,他人是愉”——只管苦苦地聚敛财货,就不知道及时享受。
他们所忧虑的,无非是子孙后代的生计。这在诗人看来,简直愚蠢可笑:“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纵然人能活上百年,也只能为子孙怀忧百岁,这是连小孩都明白的常识;何况还未必活得了百年,偏偏想忧及“千岁” ,真是愚不可及。
开篇落笔,以“百年”、“千年”的荒谬对接,揭示那些活得吝啬的“惜费” 者的可笑情态,真是妙不可言。接着两句更奇:“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游”者,放情游乐也。
把生命的白昼,尽数沉浸在放情游乐之中,已够耸人听闻的了,诗人却还“苦”于白昼太“短”,竟异想天开,劝人把夜晚的卧息时间,也都用来行乐,真亏他想得出来。夜晚黑灯瞎火,就怕败了游兴。诗人却早备良策:那就干脆手持烛火而游!
——把放情行乐之思,表述得如此赤裸而大言不惭,这不仅在汉代诗坛上,就是在整个古代诗歌史上,恐怕都算得上惊世骇俗之音了。至于那些孜孜追索于藏金窑银的守财奴,听了更要瞠目咋舌。这些是被后世诗论家叹为 “奇情奇想,笔势峥嵘”的开篇四句(方东树《昭昧詹言》)。它们一反一正,把终生忧虑与放情游乐的人生态度,鲜明地对立起来。
诗人似乎早就料到,鼓吹这样的放荡之思,必会遭到世俗的非议。也并非不想享受,只是他们常抱着 “苦尽甘来”的哲学,把人生有限的享乐,推延到遥远的未来。诗人则断然否定这种哲学:想要行乐就得 “及时”,不能总等待来年。
诗中没有说为何不能等待来年,其弦外之音,却让《古诗十九首》的另一首点着了:“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谁也不知道“来兹”不会有个三长两短,突然成了“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的“陈死人”(《古诗十九首·驱车上东门》)。
那时再思享乐,已经晚了。这就是在诗人世间“及时”行乐的旷达之语后面,所包含着的许多人生的痛苦体验。从这一点看,“惜费”者的终日汲汲无欢,只想着为子孙攒点财物,便显得格外愚蠢了。
因为他们生时的“惜费”,无非养育了一批游手好闲的子孙。当这些不肖子孙挥霍无度之际.不可能会感激祖上的积德。也许他们倒会在背底里,嗤笑祖先的不会享福。“愚者爱惜费,但为后世嗤”二句,正如方廷珪所说:“直以一杯冷水,浇财奴之背”(《文选集成》)。其嘲讽辞气之尖刻,确有对愚者的“唤醒醉梦”之力。
全诗抒写至此,笔锋始终还都针对着“惜费”者。只是到了结尾,才突然“倒卷反掉”,指向了人世的另一类追求:仰慕成仙者。对于神仙的企羡,从秦始皇到汉武帝,都干过许多蠢事。就是汉代的平民,也津津乐道于王子乔被神秘道士接上嵩山、终于乘鹤成仙的传说。
在汉乐府中,因此留下了“王子乔,参驾白鹿云中遨。下游来,王子乔”的热切呼唤。但这种得遇神仙的期待,到了苦闷的汉末,也终于被发现只是一场空梦(见《古诗十九首·驱车上东门》:“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
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所以,对于那些还在做着这类“成仙”梦的人,诗人便无须多费笔墨,只是借着嘲讽“惜费”者的余势,顺手一击,便就收束:“仙人王子乔,难可与等期!”这结语在全诗似乎逸出了主旨,一下子岔到了“仙人”身上,但诗人之本意,其实还在“唤醒”那些“惜费”者,即朱筠《古诗十九首说》指出的:“仙不可学,愈知愚费之不可惜矣”。
只轻轻一击,即使慕仙者为之颈凉,又照应了前文“为乐当及时”之意:收结也依然是旷达而巧妙的。
这样一首以放浪之语抒写“及时行乐”的奇思奇情之作,似乎确可将许多人们的人生迷梦“唤醒”;有些研究者因此将这类诗作,视为汉代“人性觉醒”的标志。但仔细想来,“常怀千岁忧”的“惜费”者固然愚蠢;但要说人生的价值就在于及时满足一已的纵情享乐,恐怕也未必是一种清醒的人生态度。
实际上,这种态度,大抵是对于汉末社会动荡不安、人命危浅的苦闷生活的无力抗议。从毫无出路的下层人来说,又不过是从许多迷梦(诸如“功业”、“名利”之类)中醒来后,所做的又一个迷梦而已——他们不可能真能过上“被服纨与素”、“何不秉烛游”的享乐生活。
所以,与其说这类诗表现了“人性之觉醒”,不如说是以旷达狂放之思,表现了人生毫无出路的痛苦。只要看一看文人稍有出路的建安时代,这种及时行乐的吟叹,很快又为悯伤民生疾苦、及时建功立业的慷慨之音所取代,就可以明白这一点。
6、中国诗歌,最早的是抒情诗,最多的也是抒情诗。即使某些所谓叙事诗,其要素仍然是思想感情而不是故事情节,仍有着浓郁的抒情性质。那么,它们抒写的是怎样一种感情、“表现”得更多的是什么呢?欢乐的歌唱极少,而抒写愁、悲、忧、怨的作品,占了中国诗作的绝大多数。
“《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奋(愤)之所为作也。”(《史记·太史公自序》)你看,“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彼苍者天,此何人哉!”最早出现的就是这悲天悯人、忧心忡忡的形象。舒缓的节奏、广袤的境界,传达的忧伤是如何的深广!
“屈平之作离骚,盖自怨生也。”(《屈原贾生列传》)从《离骚》这题目到《天问》、《哀郢》,直到《招魂》的终篇“魂兮归来哀江南”,一部楚辞,写不尽诗人感天撼地的忧愤悲伤。
乐府诗、古诗十九首,更是突出了一种对世事人生的深重感喟,而且,“在相当一段时间中和空间内弥漫开来,成为整个时代的典型音调。” (李泽厚:《美的历程》)以至魏晋时期的诗人们,正好为两句古诗概括:“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到了唐、宋,真就是“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了。
如果说以《春江花月夜》为代表的初唐诗作,还只是有一重“尚未涉世的这种少年空灵的感伤”,那紧接着的陈子昂一声“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便使人在赞叹他的伟大孤独感的同时,深深感到诗人那满腹忧思,一腔悲愤了。
盛唐是历史上的辉煌时期,就是在那时,连“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李白,在无比的飘逸和瑰丽之中,依然深自感叹着:“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日散发弄扁舟。
”杜甫有着巨大的现实悲痛,其忧患也更沉郁深重:“愁极本凭诗遣兴,诗成吟诵转凄凉。”到中唐、晚唐,诗坛“凄凄不似些情况下会觉得太短,而在另一些场合下又会觉得太长,词人现在觉得时间太长,并不是因为她有什么急迫的事情,而是因为她孤苦零丁,百无聊赖,愁苦难当。(肖旭)
7、《古诗十九首》弥漫着茫茫的忧伤。这忧伤不知何来不知何止。
在这样冷雨淅沥落叶旋飞的夜里,那一脉凄恻的风从时间的深处吹来,直落人心,如果正遇上个人事不如意,随便念念“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四顾何茫茫,东风摇白草”这些句子,是很容易让人黯然神伤的。
好象天地间并不独有你一人惆怅而环顾四周又确实只有你一个人,你遥遥地看得到这条路上隐隐的光,可是走到头终究是黑暗,孤独如暗夜里游动的蛇一个不注意就被它冰凉的身体缠上,寒到心底。陈祚明《采菽堂古诗选》中说:“人人读之皆若伤我心者”就是说的这种没有来由的亘古之悲吧?人人皆有而莫可为人道。
8、忧患意识是儒家人生的显著特色之一,它既是一种仁者心态,又是一种通达理想人格的修养方法。忧患自古已成为中华民族的一种普遍心态。“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这是自古以来中国式的人文精神,这种忧患意识成为中国知识分子纯洁的世代传承的思维方式。
千百年积淀下来的儒家文化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其“入世”思想深刻地影响着每一个有志的知识分子。他们关注社稷的清明与混浊,关心百姓的饥饱与冷暖。拥有社会责任和社会道义,在古代文人看来,忧患是他们生命的一部分,是不需要外力介入的。
9、一部中国历史,是上下五千年文明的标志,这期间有多少风云人物,都化作我们祖先创造的汉字。当活在今天的人用敬佩的眼光看着这些熟悉的名字,仿佛仰望茫茫夜空灿烂夺目的星斗,那最高明,最远大的星圣,完全不像当今社会的成功人士。他们在当世自觉地选择了穷困失意的生活方式,把个人命运撰写为历史悲剧,概括其为人处世,只有“慷慨悲歌”四个字,作一具体解释:仁者怀忧,智者孤独!
汉至于唐,又一个让中华民族最为骄傲的鼎盛王朝,然而,唐初四杰之首的王勃《滕王阁序》便说:“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这几句名言,自是天才不遇伯乐的满腹牢骚。
明君盛世最为灿烂的两个名字——李白、杜甫,也还是天涯孤客,身世飘蓬,忧心忡忡,一筹莫展。如果说《月下独酌》写尽了李白孤独中无奈的浪漫,那么“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正是杜甫忧国忧民的情感写照。
宋代民族矛盾不断,志士仁人一个个陷入深层忧患,孤独苦闷以穷年。陆游的伤怀出于忠心赤胆:“位卑未敢忘忧国”,至死而不能瞑目:“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辛弃疾戎马倥偬,一个爱国斗士诗人,徐釚《词苑丛谈》称:“悲歌慷慨,抑郁无聊之气,一寄之于其词。”他的孤独是因为壮志难酬:“知我者,二三子”,“ 谁共我,醉明月?”范仲淹、王安石、李纲、宗泽、岳飞无不充满了忧患意识而孤独终生。近代百年国耻,加骤了爱国人士的忧患意识,林则徐,魏源,以至于孙中山,秋瑾,忧患和孤独成为中国历史的两道丰碑,也成为民族气节的标帜。$
M/ @7 k6 G0 K7 v 考察中国历史,从《礼记》:“苟利国家,不求富贵”,至《左传》:“临患不忘国,忠也。”再到《古诗十九首》:“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经典教化都在强调这种为国为民的忧患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