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芒的孩子 周野芒:戏是用来读的 不是用来看的

2019-0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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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每次见到野芒爷叔,总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结实的身材让人怎么也不敢相信他已经是到了要退休的年纪.聊起戏来,他便直直地盯着你的眼睛,眼里放着光.常看戏的你会不认识周野芒吗?不会.当然,如果你刚刚开始对剧场产生兴趣,可以在好戏两年前对他的里补补课.周野芒的孩子 周野芒:戏是用来读的 不是用来看的他这三年新排的戏不算太多,除了热闹的<罗森格兰兹和吉尔登斯吞死了>,他连着排了三部只有一男一女的"双人戏",都是欧洲当代的剧本.2015年是<黑鸟>,2016年是<审查

每次见到野芒爷叔,总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结实的身材让人怎么也不敢相信他已经是到了要退休的年纪。聊起戏来,他便直直地盯着你的眼睛,眼里放着光。

常看戏的你会不认识周野芒吗?不会。当然,如果你刚刚开始对剧场产生兴趣,可以在好戏两年前对他的里补补课。

周野芒的孩子 周野芒:戏是用来读的 不是用来看的

他这三年新排的戏不算太多,除了热闹的《罗森格兰兹和吉尔登斯吞死了》,他连着排了三部只有一男一女的“双人戏”,都是欧洲当代的剧本。

2015年是《黑鸟》,2016年是《审查者》和《毒》,2017年的这时候,《黑鸟》刚刚在上话结束了十几场演出,接下来就是《毒》。

周野芒的孩子 周野芒:戏是用来读的 不是用来看的

他说,这些戏都“挑观众”。

《黑鸟》关于畸恋,讲人们的本能欲望和意识形态的交织,讲人性的复杂;《审查者》说的是一个中年审查员和电影制作人,探讨的是人性的虚伪和荒诞,道德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彷徨与妥协;最新的一部《毒》,讲述的则是一对夫妻因为失去孩子,逐渐失去自我,失去彼此的故事。

周野芒的孩子 周野芒:戏是用来读的 不是用来看的

问他怎么都挑这种戏,他回答,因为这些编剧们用了自己观察事物的方法,比较全面、合理并且自由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没有受到各种条条框框的影响。

一个词,活生生,这是剧本吸引他的原因,活生生意味着不说教,就是把那些事儿摆在台上,讲给观众看——虽然观众不一定看得进去。

《黑鸟》剧照 摄影:尹雪峰

讲到最近椎·剧场出品的《毒》,周野芒滔滔不绝,“这个戏讲的就是一种失去的心理。这个男人呢,表面上看也是找到一种方法,逃避,不是说他心里就没有这档事,还是有,但他不会让他支配自己。昨天发生的已经过去了,挽回不了,明天发生的我也不知道,那么我每天干什么呢?等待吗?不!我接受,我享受现在生活的每一刻。”

他讲起自己青年时在宿舍的经历,环境特别吵,中午想休息一会儿但很难入睡,于是就一次一次给自己心理暗示,“这都是音乐,美妙啊!”然后就睡着了。

讲到过去这段场景的时候,咖啡馆刚好有个小朋友一直在尖叫,非常应景,周野芒侧过身子,用他超级有磁性的声音对着小朋友喊,“真美妙啊!美妙!”那边的母子俩没应声,吵闹声合着采访进行了好一会儿。

回过头,周野芒继续讲,“这就是一种心理暗示。所以我现在演这个角色也非常有体会,事情发生了也就发生了,你还能怎么样。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中挣扎着前行,哪怕你的心态再好,都会有一个很痛苦的时期,那么你选择,选择你想看什么,想听什么,要主动选择。”

《毒》剧照 摄影:李晏

《毒》是一个展现夫妻俩心路的戏,它做不到让人乐90分钟,反而可能带给观众一些压抑的情绪,这也是周野芒说的这个戏“挑观众”的原因。

从《黑鸟》到《毒》,都需要观众安静下来,去窥探。

《毒》中的夫妻俩,他们俩在性格上、观念上、生活方式上的冲突,他们的心情的变化,他们在肆无忌惮地表现。观众只需要去看,自己去想,可能没有一个明晰的具体的结论,但需要自己去窥探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

正因为此,周野芒很清楚,愿意买账的观众不多。无论是在北京还是在上海,大家对于这一类题材的戏还是不太感兴趣,更多的人会倾向消费主义、倾向轻松与娱乐。

但周野芒再三强调:“这个事情不怪观众,我从来都不怪观众。症结在社会,怪不到观众。意识形态相互影响,市场是双方的,买方卖方。你光有卖,而买的人不知深浅,不知良莠。久而久之就失去了他的判断和主张了,他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出现。”

“我们有十年在文艺上是空白的,这之前是十七年文艺,相对自由,但这之后就反过来了,什么都没有,没有道德评判、失去方法,过去十几年都是被别人告诉应该怎么感激、怎么思考,怎么去观察事物的优劣,现在全都没有了。所以你能怪观众吗?无法怪!你没有培养他,你没有告诉他什么是真正的艺术。”

《毒》剧照 摄影:李晏

长时间缺失的艺术教育,不仅仅体现在观众对于戏剧的选择上,还体现在观众在看完戏的反应中。

《黑鸟》一演完,光一收,所有人都一副没有缓过来的样子。到了演后谈,半天没有人问,周野芒问一句,“你们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终于有人举了手,然后呼呼啦啦一群人提问,问的问题无非是:“为什么这样表达?他是不是那个意思?”

“你看,问题出来了吧,观众都在看,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呀?你得告诉我呀?要不然我没有方向。他把控不了自己,这很可悲的。”

“每个人都是一个个体,坐在剧场里的人,就像是无数看小说的人在看同一部小说,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有的人读下去了,有的人读不下去,有的人说过瘾,有的人就说没看懂。”

“文化层次不同,思想观念不一样,大部分人还是跟不上。这很可悲的,戏不是来看的,戏是用来读的,就像一本书,你在读,你要思考。”

《黑鸟》剧照 摄影:尹雪峰

讲完观众存在的问题,周野芒又讲了制作和表演,在他的经历中,遇到不少导演、团队,会牺牲严肃的东西,去迎合观众,比如说表演要搞笑,反而是把根骨的、严肃的东西抛开。

“他们会说,观众看不懂。我就想问了,你怎么知道观众看不懂?对于演员,你自己有没有理解这段表演是什么意思?”

拿最近这三部戏举例,周野芒说这些国外戏多的有两点,一是冲突,二是表演。

“你要有充实的内心搏斗。现在很多戏都没有搏斗,眼睛里都看不出来的,说完了,啊说完了。我在说话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你的词是怎么接出来的?你说话的时候我怎么做?”

“这个不光是自己要做,最高的境界是,做的时候观众看懂了,观众不是说你说话的时候就只看你,而是看看你的对手的反应,这是戏,这才有意思,这才是一台戏!”

《毒》剧照 摄影:李晏

“我说演员要有自己的观点,要有自己对于生活的认识,建立你的生活观、历史观甚至于哲学观。你要有自己的观点,你才能去表达你自己。你有观点以后看到别人的观点,才能知道这是个观点。”

“脑子里要有东西,否则说半天,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现在这个社会讲的是人民内部矛盾,连缺点也不要随便说,不要说人家有错误,不可以的,不尊重人家。提意见的时候,都是你是不是可以……?”

“演对手戏,讲究的是默契,是配合。当一部戏演到最后两个人都不需要太多的再交流太多的东西,那种阴阳顿挫,起承转合那种默契在一个生活轨道上,那真是舒服,但很少,但这是我们所追求的东西。”

《黑鸟》剧照 摄影:尹雪峰

既然是欧洲的本子,难免会遇到“本土化”的问题,但在周野芒看来,剧本写出来的土壤就不是中国的土壤,硬贴是不对的。

周野芒喜欢狗,家里有两条,他拿狗来打比方,德国的杜宾就是德国的,它总不是中国的哈巴狗。观众能感受到那条狗的腿很健壮、很美,这就够了。

“戏剧的翻译,在于准确、精确。一个词,我们想的是怎么样在中文语境下最合适,最能够表达它在原剧本中的那个含义。”

“《毒》里面有‘拯救’这个词。多大的一个词啊,拯救一个人的灵魂、拯救一个人的生活。本来是自己的男人,然后有了新的老婆、有了新生活,还去生孩子了。女人的这种对于生活的悔恨全在这里了,于是她会对男人说,‘你被拯救了’。”

《毒》剧照 摄影:李晏

《毒》讲的是人和人之间互相会有影响,但也可能这辈子都进不到对方的世界里,夫妻之间理解不理解,感情不感情,其实是在探讨一个如何去相处的问题。这样的话题,也许并不是很多观众愿意去窥探的。

“观众的责任大了,真的,作为一个有质量的观众看戏很考究,当你遇到有质量的观众的时候,演员是很幸运的。当你遇到了一群那什么的观众,那就算了。”

“我认真演,至于你怎么样我不在乎。我得到,我享受,不可能强加于人,懂的人能懂就行。就算东西再小众,哪怕没有人看,但是我在享受真正艺术带给我的愉悦。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我怕什么?我都退休了,我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