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苓以身作则作文 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是基督徒吗?
1908年7月24日(六月二十六日) 在北戴河休养即将结束。此前曾多次就入教问题与天津基督教青年会干事饶伯森交谈,今晚决定加入基督教。美国人G.赫伯特·科尔(G.Herbert Cole)在给吉恩(Gene)的信中谈到张伯苓入教的情况,谓: 暑假前的某一天,“盖利(即格林——编者注)在天津的街上遇到了张,并对他说:‘张先生,您已与基督教接触了这么长的时间,现在是否该是你决定接受耶稣及其教义的时候了呢?’张回答:‘您和饶伯森今年夏天在北戴河呆两周,到那时我再作决定。
’张来到了这个美妙的海滨胜地,并加入了我们的生活。但到了星期五,他也一直没提他的决定,而且次日他即将离开此地返回天津。我们都失望了,因为我们都一直希望他会成为一名耶稣的门徒,并为此祈祷。
随着当日下午天下起了大雨,我们的心情也开始下沉,因为中国纸(布)底鞋不耐雨。晚上,几个人聚集在盖利住所宽敞的走廊上,此时张穿过大雨,走上宽大的台阶,这里所有的秘书都大吃一惊。
就在盖利向他问候时,他对盖利说:‘我已经作出了决定。’” “经过简短的讨论,其间盖利曾问张是否清楚入会的步骤,然后,他们跪成祈祷的姿势,围成一圈祷告,张也参加了。随着最后一句祷词,盖利宣布祷告结束。
但当他们要站起来时,张突然说,‘我想再次祷告。’然后他非常简单地说:‘主,我在心智上明白了,但请让我在精神上也明白它吧。’就在这时,似有一道闪电照亮了他。——这是后来他才告诉我们的。
“次日他乘火车回到天津,径直去见严修,并提出辞职。严修是其学校的主东和财政支持者,也是中国的一位著名学者,对此甚感吃惊。他规劝张放弃其信仰。张说,严先生,我可以为您放弃世上任何其他东西,但我不能放弃耶稣及其教义。”(美国基督教青年会档案《每年的报告书(1907—1908)》)
当然,他并没有离开南开中学堂。由于他的治校成绩过于卓越,政府没有接手管理,而是反而赞助了他一笔钱用于出国考察。
随后他又于当年8月16日在天津基督教青年会的秋季第一次德育会上发表演讲,解释自己信教的原因:
某少负不羁,父老见之辄目为聪颖。以此自恃,每与人谈论,必多方辩驳,举一切神道仙佛皆不折服,遂渐成一玩世之人。此二十岁以前之事,而放肆可知。然据一己之思,想人之生必非偶然而来,故未免自用。至二十三岁,尝从严范孙先生游。
严先生为人甚道学,闻余所谈,颇不以为是,尝谓余曰:.子之言,皆不着服语也。.以太直率无文,故云。盖某因直情径行,言论所及,求诸人世有万万不能行者,遂生一厌世之心。幸尚未入世俗名利之圈内,迷途未远。
然尝细心体会,人在世间无非生老病死,古今一辙。言念及此,遂厌世之极,甚有愿绝人间传种之意,自亦不解。有时研究心理学,而心理学亦不足余之乐。讲求明学、四书,而明学、四书亦不足慰我心。世俗既非所好,家庭之乐亦不足以解我厌世之思想。
数年前,已与青年会总董格林先生相识,谈及基督教新旧两约《圣经》,窃以为浅薄无味。其他宗教者,向余谈道,余亦不信,更以各种言语诘之,多方问难,方寸中有一无神之见存。
妄揣如果有神,何不灭绝魔鬼,免其扰世害人,古时奇迹,何不有于今日,令我见而信之。即读英文《圣经》,亦不得其意旨。迨监督私立第一中学,时与饶伯森君往还,并请郝君瑞满同在敝学堂助教,相观而善。初仅佩服其学问,若论道德,总疑其不及中华,然往往动于其言之有力。
此时之张伯苓仍系好高欲强,譬如作一事,为人所难能者而己独任之,究则事未就而心已灰。因见青年会诸君孳孳矻矻,乐善不倦,遂叩其为善之目的,彼云:‘为求上帝喜悦。
’余则曰:‘此犹有邀福之意也,孰若无所为而为善者之光明正大,不较宗教尤高一层乎?’ 然自揣名利不足以缚我心身,名利之外,所愿成就之事,每至有初鲜终,缺少坚忍之力,他人亦然。盖欲修善德,其境极苦,独力不支,必至中止。
嗣得饶伯森先生赠以《事物原理》一册,系美国大学校长海德(Hyde)所著,以哲理统全世界之事物而发明之。其书颇佳,余虽乐看是书,究不信夫教理。伏前为学台派赴渔业博览会,藉资游历,因就格林先生处咨访一切。
格公复以道理相劝,倾谈者久之,意犹未决。伏假随格、饶二君往北戴河小住一星期,远避尘嚣,静养脑力,乘暇翻阅《圣经》,潜心默会,冀得了悟。旋津之前一日,往别诸君,勉从诸君祈祷,余亦自祷,云:‘上帝如能使我明道,必信服,且愿遍传中国,劝人尽知有上帝。
’此语近虚而确系实意,自一祷之后,颇有感动,心中愉快异常。自此恍然大悟,实觉今是昨非,愿将一己之身心全付之上帝而始妥。无怪泰西各国生理、法政、天算、格致诸科学著名博士研究莫能出此范围,违道继难自圆其说。
盖身、心、灵三者合为一完人,分言之各有其妙用,譬如持重须用身力,欲以思想代之不可;演算须用心力(或云脑力),若以运动代之不能。进而上之,推论纯灵之上帝,应以灵以诚对越之,自然之理也。
彼徒恃脑力浅近之思想,囿于耳闻目见之迹者,乌足以测其神妙?归途兴会淋漓,思若泉涌,尽人皆有至宝之灵性可以对越上帝,不善用之,殊为可惜。诚能以信仰之心祈祷,则必屏除私智,广收佳果。
某今者每日早晚祈祷两次,所得之效验可举五要征之。一、心中之平安如操左券;二、能知己过,毫无遁情;三、读天道《圣经》,渐觉有味;四、如获重生,觉有神力之助,能胜物欲,曩昔有志未逮者,今竟改良自新矣;五、信有永生。
所谓永生者,关于属灵之世界,其幸福无穷,不在世俗饮食之乐,居处之安也。令我信依盼望最有价值者,即永生。吾人同具灵明,即皆有得永生之资格,甚愿人人能得此福乐安平。
如其不得,可惜孰甚焉!然而,求则得之,不求则不得也。天下事未有无因而至者,永生何独不然。方之人欲渡河,必经板桥,犹疑生畏,难登彼岸。若勇往直前,则为过来人,乃知无非如此,并无险也。 余为斯言,并非欺人,亦非因脑筋伤暑,侈口妄谈,实缘在上有全能全知之主宰以宗教普渡斯人,故不敢徘徊于玩世派中;且深信重生之奥义及将永生之希望,亦不敢流连于厌世派中。
盖玩世之张伯苓一变而为厌世之张伯苓,再变而为乐天之张伯苓矣。
由是静观自得,对于家庭、州里、蛮貊,安往而非乐境?一心向道,谓之有我可,谓之无我亦可,惟期以身心全献之上帝,待上帝复赐以新灵,则我始见真我也。 某宗耶稣日浅,非敢有所宣讲,兹仅据一己之实验来相印证,诸君其谅之。
1909年9月15日,老校长在天津西沽基督教公理会教堂正式接受洗礼。
为什么要明确指出他是基督徒呢?宗教信仰实在是个人的事情。对于某个为中国人在近代抗争和探索做出来贡献的人,如果不是为了消灭某种刻板印象,或是反驳某一暴论,我也绝对不愿意在比较短的介绍中说明这个人的籍贯、宗教信仰和族群归属。
以上引文来自新中国博物馆学资深专家,南开大学梁吉生教授主编的《张伯苓年谱长编》(上卷)。这套书共有上中下三卷,人民教育出版社出品,是“十一五”国家重点图书出版规划项目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