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李堂堂 陕西首富和云南首富卷入宁夏原副主席李堂堂案

14笔贿款均来自企业家解囊,李堂堂始终以富豪盟友面目低调出现。时至今日,政商联盟的恶果已经显露,当地印刷厂工人的抗争并非个例

2012年4月10日,星期二。陕西省印刷厂的上百名工人离开车间,走出工厂表达抗议。他们抗议的事由是七年前的改制。

2005年9月17日,陕西省国资委、香港万裕(集团)发展有限公司(下称香港万裕)、陕西世纪彩印务有限责任公司和陕西省印刷厂签订合资合同,采取增资扩股的方式进行整体改制,联合组建万裕文化产业有限公司。

其中,香港万裕出资2000万美元,占合资公司注册资本比例的73.53%,取得陕西省印刷厂的控制权。工人们称,香港万裕在接管时签有一份补充协议,其中承诺保证职工工资每年按8%的比例增长,但实际情况不增反减。工人认为资方一直未兑现承诺,累积的冲突导致劳资两方逐渐走向对立。

改制时担任陕西省政府秘书长的李堂堂,还曾兼任陕西省国有资产管理体制改革小组副组长,主持了这起不幸福的“联姻”。

一年前的4月8日,重庆市第五中级法院判决,宁夏回族自治区原副主席李堂堂因受贿近769万元获刑死缓,案情在一年后得以披露。判决书显示,为加快审批陕西省印刷厂改制方案,李堂堂给香港万裕提供便利,同时还为暂缓收回该公司逾期未开工建设的土地施以援手。作为回报,李堂堂先后接受香港万裕董事局主席袁汉源24万余元贿赂。

此前李堂堂获得关注,是在2007年2月,中央纪委、中央组织部对陕西省副省长李堂堂进行通报,指其在前一年11月中央考察组在陕西进行省委换届考察期间,指使、纵容他人为自己进省委常委班子拉推选票,给予李堂堂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熟悉陕西政情的人士称,李堂堂在陕西官场名声尚可。但判决书显示,至少三名福布斯富豪卷入李案,包括2012新科“陕西首富”陕西东岭集团董事长李黑记、建设集团董事长楼忠福及云南前首富袁汉源。

双面堂堂

宝丰村村民最后一次见到李堂堂,是在2008年9月。其时,李堂堂父亲逝世,时任宁夏回族自治区副主席的他从银川回乡服丧。

丧事完毕后,“李堂堂将近4万元的礼金全都交给村里。他父亲在村里当了几十年的村干部,说是给父亲交党费。”陕西省宝鸡市陈仓区宝丰村的一位村民说。李堂堂留给村民的印象一贯较好:低调、谦逊、温和。

1972年,李堂堂离开宝丰村,作为工农兵大学生被推荐到陕西师范大学中文系学习。毕业后,他被分配到宝鸡市计委工作。1989年是他政治生涯的一个转折点,34岁的李堂堂担任宝鸡市委农工部副主任时,受到时任宝鸡市委书记卜克义赏识。此后,李堂堂仕途一路顺遂,直至遭党纪处分。

2007年1月13日,中央纪委通报其指使、纵容8人为他进省委常委班子拉选票,并通过这8人向50多人做工作。

上述处分之后,2008年5月30日,李堂堂与宁夏回族自治区副主席郑小明职务“对调”。

仅隔一年,2009年10月,中央纪委发布消息称,李堂堂因涉嫌严重违纪正接受组织调查。2011年4月8日,李堂堂被重庆市第五中级法院判处死缓。

判决书显示,其第一次受贿,发生在1998年2月,李堂堂当选宝鸡市委副书记、副市长之后。

此前1996年,陕西宝鸡专用汽车公司总经理王宝和看上了特种车辆在西部市场的空白,开始生产防弹运钞车,成为全国21家拥有生产资格的定点企业之一。1998年至2006年,李堂堂以职务便利,帮助陕西宝鸡专用汽车公司获得扩建用地,联系销售运钞车、申请获得政府产业技术改造和发展资金贷款贴息。为此,王宝和送给李堂堂100余万元。

另一名宝鸡商人宝鸡秦渭电子有限公司法人代表杨秀莲亦是李堂堂的稳定“金主”。李堂堂为该企业办理土地权属变更登记、获得宝鸡市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的扩建用地等事项多次提供帮助。1998年至2008年,李堂堂先后11次收受杨秀莲所送的36万余元。

时至1999年2月,李堂堂出任咸阳市市长。

咸阳“大手笔”

相比在宝鸡的低调,甫到咸阳,李便施展“大手笔”。他承诺让咸阳“一年打基础,两年树形象,三年大变样”。

咸阳一位当地官员回忆,李在咸阳的最初几年,声誉不佳,大拆迁、大建设给民众生活带来诸多不便。咸阳民众甚至编出顺口溜,“晴天灰淌淌,雨天泥塘塘,全怪胡腾的李堂堂”。不过,在投资1.58亿元拓宽改造了市区主干道人民路后,咸阳市政府又投资约2.3亿元修建了咸阳市世纪大道,城市环境的改善让李堂堂口碑渐起。

而李堂堂从城建工程中收获的不仅仅是名声,还有利益。

咸阳楼原名“清渭楼”,曾与鹳雀楼、岳阳楼、滕王阁并称中国四大名楼。该商业项目于2001年3月2日正式立项,2001年4月27日完成初步设计。2004年10月,陕西佳元实业发展有限公司(原宝鸡市佳元房地产开发公司,下称陕西佳元)取得开发权,但开工后,清渭楼成为咸阳最著名的烂尾工程。事隔十年之后,2011年1月,咸阳市政府成立谈判班子,经过与陕西佳元反复谈判,最终咸阳市政府以5610万元回购清渭楼。

任职宝鸡期间,李堂堂与陕西佳元法定代表人李绪钢结识。1999年李堂堂调任咸阳后,从众多上马的城建项目中,李绪钢觅得清渭楼。从立项、审批、门面房销售等环节,李堂堂均提供帮助。1999年至2002年,李堂堂收受李绪钢所送的款项181万余元。

李堂堂在工程项目上的另一笔贿款来自陕西知名民营企业家、陕西西部投资集团董事长邢雅江,该集团的前身为陕西新型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2001年至2002年,在咸阳国际贸易中心项目上,李堂堂帮助陕西新型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协调征地、享受政府优惠政策,先后收受邢雅江92万余元。

城建项目之外,泔河水库是宝鸡市礼泉县重要的饮用水和灌溉水源,2001年5月,深圳东部开发集团公司投资5000万元兴建的咸阳礼泉通达果蔬汁厂开始运营后,多次污染泔河水库。为逃避行政处罚,深圳东部开发集团公司法定代表人杨玉科向李堂堂行贿100余万元。

判决书还显示,李堂堂接受陕西神果股份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张普成的请托,为该公司申请上市、申报国家农业综合开发投资参股经营项目提供帮助,先后七次收受张普成21万余元。

善后不“善”

2003年后,陕西省政府大规模推进以“产权改革”为核心的国有大中型企业改革。当年9月,陕西省委省政府出台《关于进一步深化我省国有企业改革的意见》(下称《意见》),提出“拿出一批具有规模优势、资源优势和品牌优势的国有大中型企业,实施产权重组,面向国内外招引战略合作伙伴”。时任陕西省政府秘书长李堂堂兼任省国有资产管理体制改革领导小组副组长。这波国企改制风潮亦为其带来巨大的寻租空间。

2006年6月8日,《陕西日报》曾撰文称,陕西国企现代企业制度格局基本形成,典型例子包括浙江广厦集团控股陕西省路桥工程总公司;略阳钢厂与陕西东岭集团合资共同组建了陕西略阳钢铁有限责任公司;香港万裕控股陕西印刷厂。也就是在这三个项目中,李堂堂获利甚丰。

从1998年开始,浙江广厦建设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下称广厦建设)陆续在全国并购国有建筑企业,先后控股北京二建、重庆一建、杭州建工和北京中地。2003年末,广厦建设着手重组陕西省路桥工程总公司。

2004年3月30日,陕西路桥集团有限公司成立,1.3亿元注册资本中,广厦建设出资6700万元,占注册资本的51.54%;陕西省交通厅出资6000万元,占46.15%;公司经营者则以自然人身份出资300万元,占2.31%。

判决书显示,2003年11月至2004年3月,李堂堂接受广厦控股集团法定代表人楼忠福的请托,为该公司控股的广厦建设与陕西省路桥工程总公司合资改制过程中的债转股、工人安置等事项提供帮助。为此,2003年至2006年,李堂堂先后三次收受楼忠福所送的人民币102万元、美元1万元,折合人民币共计110余万元。而改制完成后,公司对工人安置问题亦引发不满。

另有一笔贿款情节类似。2004年至2005年,李堂堂接受东岭集团法定代表人李黑记的请托,为该公司在解决控股略阳钢铁厂过程中职工安置、债务清偿等事项提供帮助。为此,李堂堂先后五次收受李黑记所送的21万元。

此外,陕西省政府2003年第五次省长办公会研究决定,批准由陕西新桃花源旅游经贸有限责任公司购买咸永一级公路部分经营权。

为此,陕西新桃花源旅游经贸有限责任公司法定代表人、陕西省人大代表陈景民先后四次给予李堂堂共计人民币26.35万元。

一审宣判后,李堂堂并未提出上诉,检察机关亦未提出抗诉,李堂堂开始其牢狱生涯。斯人已囚,但善后不止,陕西省印刷厂、陕西路桥集团的工人维权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