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则徐是怎样的一个人 林则徐是一个怎样的人?
1838年底,林则徐受命钦差大臣前往广东禁烟,随之掀开了一场举世闻名的禁烟运动。在虎门,鸦片、石灰、海水产生化学反应,大英帝国用毒品开拓中国市场的愿望与鸦片一起灰飞烟灭,随后便引来了坚船利炮。中国封建社会久闭的大门就这样被洋枪洋炮强行打开了,一个王朝,开始不可避免地走向它的覆灭。
历史从来都不缺乏替罪羊,林则徐便是满清王朝的替罪羊。
林则徐发起了虎门销烟,虎门销烟引发了鸦片战争,鸦片战争导致了割地赔款。按照这个逻辑,丧权辱国的罪魁祸首就是林则徐。于是,1841年6月,一道圣旨从天而降:林则徐 “从重发往新疆伊犁,效力赎罪”。
这一年,他56岁,在他那个时代,应该算得上是一个老人了。新疆,对于林则徐这样的一个老人来说,漫漫长路意味着天之尽头。从大海边出发,一路向西,林则徐经历了多少旅途上的凄风苦雨,我们不得而知。从风光得意的钦差大臣瞬间变成灰头土脸的戴罪者,林则徐内心里是否有过失落与愤懑,我们也不得而知。
但是,在他途经陕西,在古都西安与老妻旧友道别的时候写下的诗句中可以窥得一二:“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谪居正是君恩厚,养拙刚于戍卒宜。戏与山妻谈故事,试吟断送老头皮。”
一百多年以后的今天,“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这句诗成为无数人的人生信条,激励着他们不断前行。彼时的林则徐,虽然刚刚从庙堂之高猝然跌落,在一种去国离乡的悲凉气氛里,正在走向一个比江湖之远还要遥远的天涯。但是,他胸中依然怀着一种心忧天下的大爱,沿着丝绸之路的方向,踏着张骞走出去的路,踏着鸠摩罗什走进来的路,一路前行西出阳关,踏上了新疆的土地,到达伊犁,到达他最终的流放地。
在林则徐眼里,新疆绝非异邦他乡。
边塞西域的天空、河流、雪山、草原、沟壑向林则徐展现出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这个江南才子,也许一直做着他修齐治平的文人梦。经国济世的理想,让他把商鞅、贾宜、魏征、王安石、张居正等人当作他为官做人的榜样。西域、伊犁,也许他只在高适、岑参、王昌龄等边塞诗人的诗句里想象过。当他终于置身于西域的最西边,成为伊犁城里的一个流放者,西域、边塞的雪花与冰凌,并没有让他胸中熊熊燃烧的报国烈焰熄灭。
在新疆,林则徐做的是最为基础却又是最为长远的工作。在天山南北,林则徐开始了大规模屯垦。从汉朝时期就已经开始的屯垦,在晚清时期因为战乱曾经一度衰落。林则徐这个从大海边漂泊而来的戴罪之臣,如今就像一匹奔马,奋蹄奔走在天山南北辽阔的大地上,奔走在新疆各个民族陌生的语言里、亲切的目光中。
林则徐用半年时间勘察了新疆近百万亩土地。随后,在新疆的蓝天白云之下,或招内地移民承垦,或让当地少数民族垦种,一片片肥沃的土地上行走着数以万计的劳者的影子,吹过新疆大地的微风里,开始弥漫着金黄色的收获的气息。
水是生命之源,对于内陆地区新疆来说,屯垦更是需要源源不断的水流向土地里,去催生一切渴望生长的植物。在新疆,林则徐对这里特有的坎儿井视为珍宝。在他的屯垦大业中,他对坎儿井稍作改进以后,进行了大面积的推广,此后,在新疆的许多地方,形成了纵横交错的坎儿井网络。
水,来自那些圣洁的雪山上的水,在地底下潺潺流淌。就这样,因为水与土的完美结合,因为林则徐对新疆这片辽阔大地的踏访,粮食、瓜果、棉麻,一年比一年丰富地呈现在人们的餐桌上、场院里,让新疆那些能歌善舞的民族,歌声更加悠扬,舞姿更加迷人。
心如明镜的新疆人,在慢慢过上安康日子的时候,把那些沟渠深情地称为“林公井”、“林公渠”,林则徐用他的脚印,把他对遥远在天涯的大爱,写在了新疆的大地上,写进了新疆人的内心深处。
林则徐与新疆两相厮守的时间并不长。短短三年之后,一道圣旨从紫禁城里在一骑烟尘中来到正在哈密实施屯垦的林则徐手中,天涯处,新疆的草木向他挥别,新疆的土地向他挥别,新疆的人民向他挥别。
丝绸之路是中华民族血肉之躯里一根粗壮的血管。在历史遥远的幽暗处,张骞、班固的影子在这根血管里时隐时现。商贾、驼队的足音在这根血管里来来往往。他们以各种各样的身份,在各个不同时期,怀着各自的梦想与渴望,沿着古老的丝绸之路,沿着中华民族一路向西交流与交融的方向,在这片土地上情深意切地耕耘、建设、厮守、歌唱。新疆,曾经被太多人视为天涯的地方,它的心跳声里,流淌着的是祖国的血液,舞动着的是中华民族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