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昂太子被九头虫杀死 九头虫是鸟不是虫
孙悟空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仅仅在拜师学艺的时候被须菩提祖师提醒三灾,有过一次“悚惧”的心理活动,此外还见他怕过什么?现在却对九头鸟心生恐惧,足见九头鸟的高强与凶狠了。
孙悟空在取经路上有过两次比较奇特的战败经历。一次败与太乙救苦天尊的坐骑九头狮子,被他伸头张嘴轻轻衔回洞中,这是只九头怪;一次败与狮驼国的大鹏,架筋斗云刚要跑被他两翅膀赶上捉了回去,这是只鸟怪。此外还有一个妖怪,是这两只怪物的综合体,并且异常凶恶、狰狞,连孙悟空一见都心惊胆战,他就是乱世山碧波潭万圣龙王的女婿九头虫。那么九头虫究竟是一种什么怪物?
首先要说明,九头虫的“虫”并非昆虫之虫,“虫”其实是动物的总称,不仅可以用来指昆虫,也能用来指各种走兽、飞禽、游鱼。如来在分辨真假美猴王的时候说过:“周天之内有五虫,乃蠃、鳞、毛、羽、昆。”“五虫”涵盖了今天的软体类、鱼类、兽类、禽类和虫类。
小说第23回猪八戒在平顶山巡山的时候偷懒睡觉,孙悟空变作啄木鸟啄他鼻子,文中称为“啄木虫”。可见《西游记》里的“虫”并不是我们今天所说的昆虫。九头虫本身也不是昆虫,而是像“啄木虫”一样,是只鸟。他与孙悟空、猪八戒大战不敌,腾空跳起,现了本象,生得:
毛羽铺锦,团身结絮。方圆有丈二规模,长短似鼋鼍样致。两只脚尖利如钩,九个头攒环一处。展开翅极善飞扬,纵大鹏无他力气;发起声远振天涯,比仙鹤还能高唳。眼多闪灼幌金光,气傲不同凡鸟类。
这只怪鸟相貌狞恶,猪八戒一见心惊:“我自为人,也不曾见这等个恶物!是甚血气生此禽兽也?”更兼神通非凡,猪八戒话刚落音,就被他“半腰里又伸出一个头来,张开口如血盆相似,把八戒一口咬着鬃,半拖半扯,捉下碧波潭水内而去”。
架打到这个份上,孙悟空也不禁“心中惧道:‘这厮恁般利害!’”孙悟空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仅仅在拜师学艺的时候被须菩提祖师提醒三灾,有过一次“悚惧”的心理活动,此外还见他怕过什么?现在却对九头鸟心生恐惧,足见九头鸟的高强与凶狠了。
其实,九头鸟是一个有着悠久传承且十分著名的传说,屡见记载。汉晋时代的赋中就有“九头之鸧”、“奇鸧九头”的描述,《三国典略》称:“齐后园有九头鸟见,色赤似鸭而九头皆鸣。”并没有说这种怪鸟是不是对人有害,但是到了六朝唐宋的笔记中,则明显是一种恶鸟,会给人带来灾难,被称为“鬼鸟”或“鬼车鸟”。四种唐代的笔记都有相似记载:
正月初七夜,鬼鸟过行人家,槌床、打户、技狗耳、灭灯以禳之。鬼鸟,九头虫也,其血或羽毛落人家,凶。(韩鄂《四时纂要》)
鬼车,春夏之间,稍遇阴晦,则飞鸣而过。岭外尤多。爱入人家攫人魂气。或云九首,曾为犬啮其一,常滴血。血滴之家,则有凶咎。(刘恂《岭表录异》)
鬼车鸟,相传此鸟昔有十首,能收人魂,一首为犬所噬。秦中天阴,有时有声,声如力车鸣,或言是水鸡过也。(段成式《酉阳杂俎》)
春二三月寒食之际,夜阴微雨,天色晦冥,即有鸟声轧轧然。度于庭下,家人更相惶怖,呼为九头鸟载鬼过。兼以此鸟曾经闭门碾断一头,至今血滴,若落人家,皆为灾咎,递拥门作犬吠以恐之,责其速过。(陆长源《辩疑志》)
不仅如此,还有人声称见过九头鸟。宋代著名学者洪迈说自己的侄媳妇小时候就见过,周密说自己听某驸马的亲随也说见过,并且分别记载到他们的笔记《夷坚志》和《齐东野语》中。他们关于九头鸟的形貌描述是这样的:
身圆如箕,十脰(dòu,脖子)环簇,其九有头,其一独缺,而鲜血点滴,如世所传。一脰各生两翅,当飞时,十八翼霍霍而动,亦有所向不同,更相争拗,用力竞进而翅翮伤折者。
这里明确说了九头鸟有十八只翅膀,《西游记》中却无此说法。但是细读西游中的这一段故事,会发现小说中许多情节都是有依据的,并非作者突发奇想。
比如,九头驸马盗取金光寺舍利时,道是“孟秋朔日,夜半子时,下了一场血雨”。作者为什么这样安排?孟秋朔日是农历的七月初一,《本草纲目》说九头鸟“七八月夜飞,害人尤毒”。并且九头鸟最著名的特征之一就是断首滴血,“血滴之家,则有凶咎”,一场血雨自然是一场弥天大祸。
再比如,小说里打败九头虫的是二郎真君和他的哮天犬。对阵九头虫时,“二郎即取金弓,安上银弹,扯满弓,往上就打。”为什么扯弓打九头虫?南梁殷芸的《小说》记载:“周公居东,恶闻此鸟,命庭氏射之,血其一首,犹余九首。
”那九头虫去咬二郎真君,才伸出一个头来,“被那头细犬撺上去,汪的一口把头血淋淋的咬将下来,至今有个九头虫滴血”,所根据的就是“相传此鸟昔有十首,一首为犬所噬”的传说。欧阳修有诗云:“射之三发不能中,天遣天狗从空投,自从狗啮一首落,断头至今清血流。”描写的也是这个传说。
不知道您注意到没有,这个情节在《封神演义》中出现过。《封神演义》中有九头鸟吗?有。女娲娘娘派出三个妖怪去祸乱商朝,分别是狐狸精、琵琶精和雉鸡精,那雉鸡精全称叫“九头雉鸡精”,并且是败在杨戬手下的:
杨戬追赶九头雉鸡精,看看赶上,取出哮天犬。那犬乃天犬修成灵性,见妖精舞爪张牙,赶上前一口,将雉鸡头咬吊了一个。那妖精也顾不得疼痛,带血逃走。
与西游记的情节何其相似!并且我们的东邻日本有个非常著名的怪谈“姑获鸟”,传为产妇死后所化,以血滴人家为标记,夜则盗取小儿或其家小儿辄病。这个怪谈源自中国,并且当与九头鸟的传说同源。九头鸟血滴人家称为“鸟祟”,要灭灯、叱犬、击户等以辟之,有的则是模仿狗叫来恐吓它,结合哮天犬的战绩来看,狗应该是九头鸟的克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