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夫文集 小巷:市井文学空间中的城市元素——以1980年后的陆文夫创作为例
摘 要:在新时期,小巷作为市井文学的想象空间,成了陆文夫建构纸上苏州的重要符码。本文试图透视1980年代后陆文夫笔下的小巷空间中城市元素的渗透,探究在城市现代多元文化的冲击和震动下,市井文学所具备的审美特质及发展趋向,为如何实现市井文化与城市现代文化的对接与统一提供依据。
小巷作为市民生活空间的典型代表,其渗透着市井文化的点点滴滴。中国文学中许多文人都曾走进了小巷。唐朝刘禹锡笔下的“乌衣巷”中,就有“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由“巷”产生的今昔感慨;到了二十世纪,现代诗人戴望舒在《雨巷》中向往着一个“丁香一样忧郁的姑娘”,被隐喻化了的“巷”充满了现代审美意义。
而在“十七年文学”中,欧阳山的《三家巷》,使得小巷成为叙述家族变迁和历史风云的载体,承担了现代历史的叙述功能。
本文试图透视1980年代后陆文夫笔下苏州小巷空间中城市元素的渗透,探究在城市现代多元文化的冲击和震动下,市井文学所具备的审美特质及发展趋向,为如何实现市井文化与城市现代文化的对接与统一提供依据。
一、文学中的小巷:作为“风景”出现 小巷,作为苏州居民的生活栖息地,其结构坚固而封闭,“形成的民居具有整体性,不是以单一的独立个别建筑物为目标,而是以空间规模、平面铺开、相互连接和配合的群体。
” 在新时期,小巷作为苏州人们生活生存的基本维度,小巷构成了小说人物的栖居场所、交际场所和舆论场所,小巷空间在其形态和文化职能上的统一性,在1980年代伊始就发生了现代转型,小巷自身空间组合中猛增了若干城市元素,并逐渐向“巷外”世界进行了转换。
正是小巷本身具有的这种在本土和现代之间切换迁移的重要能力,为我们打开了新的视野。 在新时期的创作中,小巷空间是以人的主体性确立为前提才得以确立的,当以小巷空间为叙事起点的范式渐形成规模,陆文夫创作的魅力则溢出政治变迁“编年史”的记录范畴,延伸到小巷这个空间的文化层面,这就形成了时间和空间的相互“颠倒”。
在这个过程中,“小巷”实现了从现存物理空间到文学图景的迁移。
苏州的众多小巷,无论是有名还是无名的,进入作家的创作视域后,不仅是一片“看得见的风景”,还成为陆文夫小说中隐形的“共同体”。换言之,成为一个抽象的空间。 二、巷里巷外:城市元素的渗入 在陆文夫1980年代以来的小说中,小巷这一空间中的城市元素的渗入无疑是小巷作为文学想象空间内部的新变化,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城市的气息是从小巷内一些奇特的空间元素组合开始的。
在《门铃》的开头,陆文夫描述了苏州小巷内传统的石库门住宅上,古老的黄铜手环被先进的电子门铃代替,《井》中东胡家巷里以公井石凳构建的乡土公共空间开始向水龙头和公用洗衣机转移。
这些现代城市元素以“硬直”的线条为架,与往昔的田园图景形成冲击,这些都成为“新时期”转型初期典型的城市符码。
陆文夫在1980年代初,他就捕捉到了浮动在苏州小巷之外的“窗”,这是小说重要的隐喻,宽阔的大街,热闹的马路,两边林立的高楼、奔跑的汽车摩托车开始传递市气和市声,交融在这座古城的上空,预示着一种城市“先声”的抵达,从而呈现出八十年代独有的“城市”景观。
(二)到了1980年代后期的作品《清高》中,与小巷相对的不仅有人来车往的大街,而且还增添了西方场景。
小巷空间里出现了诸如“咖啡店、冰激凌店、电影院” ,这种在1980年代明显带有仿真色彩的活动空间暗示着小巷“现代化”的想像找到了一个更为具体的参照点:欧美——西方。
舶来的新型活动空间毋宁说是一种“移植”进来的消费型场所。在小巷空间中的西方横向移植中,其背后不可避免地存在某种文化断层,使文化无法作为一个持续深入的统一过程。
(三)到了1990年代初,“现代想像”的渗入不仅以仿真状的西方场景移植为范,更把这种对小巷空间的描摹放置在异域视野之中。
在陆文夫创作的《享福》中的东林寺巷里,却径直走来了一群老外。小说开头对于东林寺巷的空间描述,在一种极尽简单类似白描的语言勾勒中,司空见惯的小巷,竟然有了“陌生化”的效果。在这样的文化语境中,小巷,迅速演变为一种城市集体消费的文化符号,成了城市现代化进程中的一块砖头而已。
三、市井文学空间的审美特质及趋向 小巷,作为市井文学空间的代表,是市井文学审美价值的一个缩影。
正如黑格尔在《美学》中提到:“(作品)中的人要现实的客观存在,就必须有一个周围的世界,正如神像需要有一个庙宇来安顿一样。”小巷作为文学想象的空间,陆文夫更注重表现小巷生活的世俗品味,演绎着凡庸小民的人生态度、价值情感的认同的平民精神。
市井小说多从家长里短写起,这也是市井小说的市井味的表现。在陆文夫笔下,这些人物生活与居住的各式小巷不仅成了故事发生的背景,更给作品带来了特定的历史人文情境与地域文化风味,一定程度地模糊和冲淡了其紧跟时代的现实功利色彩,增加了作品的历史文化意蕴。
《围墙》即是如此,对拖沓慵懒作风及嫉贤妒能心理的揭示固然体现了作者的现实批判精神,但这种创作题旨并不新鲜;作品别具意蕴的,是“围墙”自身显示出的古典艺术品位:“白墙、黑瓦、宝蓝色的漏窗泛出晶莹的光辉里是抱着与人为善的态度揭露和剖析一些丑的东西。
”因此,他在揭露、嘲讽以至鞭挞那些丑恶的东西时,总是掌握好分寸,愠而不怒。 我们不可否认的是,中国城市市井社会一直是一个有明显依赖性的松散的存在,可以说始终都未能形成一个真正自足、能表现自己真正独立意志力的阶层。
其(即使不是完全真诚地)始终接受来自上层的正统道德观念,而不是像西方资产阶级启蒙阶段那样萌生出以“自由、平等、博爱”理念为中心的新的道德系统,就是明证。
因此,小巷作为封闭的市井空间,在新时期逐渐与更多的城市元素融合,更是一种社会生活方式的现代转型,这是必然的。 当然,市井小说在对老中国市民传统文化价值观的表现时,在闾巷深处探觅市井平民的古老心态和历史遗风,也从身边近处反映当代市民的现时生态景观。
他们企望揭示民族性文化传统及文化心理的历史沿革、承继和发展,也力求展现民族性格在现代生活冲击下所发生的深刻变化和新因素的萌生。这类小说与我们民族几千年的本土文化的血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