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乐园小说想表达什么】《失乐园》:渡边淳一的小说结局为什么那么伤感?
渡边淳一被称为日本情爱大师,代表性的作品有《失乐园》、《光与影》、《男人这东西》、《钝感力》等,其中《失乐园》曾轰动一时。渡边淳一是现代日本文坛“中间小说”的代表作家。这种“中间小说”处于纯文学和通俗文学的中间地带,文字优美,情节通俗,受众很广。
和鲁迅、郭沫若一样,渡边淳一也是“弃医从文”的典型。渡边淳一于1933年出生于日本北海道,他喜欢文学,却依从母亲的意见学医,于1955年进入北海道札幌医科大学学习,获医学博士学位,开始医生生涯,有时间就会写点小说。
当时札幌医科大学的一名权威教授实施了日本第一例心脏移植手术,但渡边淳一认为心脏提供者可能还没有脑死亡,他和出版社的相关人员聊天时谈起这件事,结果事件被公开,闹得沸沸扬扬,渡边淳一也因此在医院受到各种压力,一气之下他就辞去了医生的工作,去东京专职写作,很快就取得了成绩。
他创作的小说《光与影》获得日本最著名的文学奖——直木奖。医学经历为渡边淳一积累了丰富的素材,后来他创作出一系列独树一帜的医学小说。同时,他对人性具有犀利的洞察力,对两性情感描写尤为见长,之后又开始诸多情感小说的写作。
《失乐园》应该是渡边淳一风格最完整的体现。这篇小说描写了一起婚外恋中的男女,由相恋、相守到相约自杀的过程。那它体现出渡边淳一小说哪些风格呢?
第一就是黄,很黄。还记得大学室友当年买来这本小说读,她把书放在自习室,外出回来就不见了。室友义愤填膺,信誓旦旦地说若那是一本考试用书肯定不会有人拿,我们笑道那拿书者必是同道中人……除了《失乐园》,比如《紫阳花日记》等描写两性情感的作品,也都涉及细节描写。
第二个特点就是很唯美。你看,它虽然黄,但黄得漂亮,毫不猥琐;它虽然写出轨,可是其中心理活动与各种景色的刻画,让人觉得似乎出轨出得像画一样漂亮,出轨出得理直气壮。而唯美的文笔中包含一种淡淡的哀伤,大有日本文学典型的“物哀”情怀。
第三个特点就是悲伤。在结婚、分手等众多可能的结局中,作者选择了“相约自杀”,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除了《失乐园》,像《光与影》、《无影灯》、《魂断阿寒》、《复乐园》等中,渡边淳一也少不了对死亡主题的探讨;在影视剧中,日本人自杀也是常见的桥段。其实,很多时候,死亡都不是唯一的选择,那为什么死亡这个悲伤的这个主题,在渡边文学中乃至在日本文化中都出现得那么频繁呢?
说到这个问题,得先聊聊花。樱花是日本的国花,每到开放时间,千娇百媚灿漫多彩,所有的樱花拼着命似的争相怒放,但花期很短,日本有谚语说“樱花七日”,这直接影响日本人对生死的看法。他们认为在活着的时候,生命要尽可能地绚丽多彩,像樱花一样盛开。
在日本人看来,死是一种自然规律,也是一种宇宙秩序,死是生命中的一种常态。人死去只是肉体的消失,而精神与人共存于一个宇宙中。这种生死观简单来说类似于“活要活得充实,死也死得从容”。这样,日本民族意识形态上就有一种悲壮的“敢死”意味。
你看,凛子在自杀之前,真心地感叹活着真好;在赴死之时,也淡定从容。日文版的《失乐园》封面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封底是盛开的樱花。樱花盛开美艳,如同短暂而精彩的生命;而火焰将一切化为乌有,就像死亡的悲壮。就是日本这种生死观的体现。
就自杀而言,自杀不是懦弱而是勇敢,不是逃避而是一种理想的实现。在文中,凛子与久木的死不是对生的毁灭,而是实现永恒幸福的方式。可以说,渡边淳一小说中有一种“向死而生”的人生哲理。
在我们所熟知的日本知名作家中,如三岛由纪夫、芥川龙之介、有岛武郎、川端康成等都死于自杀。其中,作家有岛武郎与女记者上吊自杀事件也贯穿着《失乐园》的后半部分,两个人因相爱自杀殉情,这件事也深深影响着小说中的主人公。《失乐园》中殉情地和有岛武郎的殉情地相隔不远,同在轻井泽的别墅区,在一定程度上,这也是作者向有岛武郎殉情事件的致敬。
所以,死亡本身具有勇敢的属性,敬之不及。
除了受日本文化的影响,渡边淳一的职业经历也影响他的写作风格。渡边淳一之前做过医生,医生见过太多的死亡,深深地体会了死亡带来的绝望与虚无。这种对生命的无力感让他转而关注人的精神层面,肉体的生命无法避免终结的命运,但精神上却可以实现永恒的延续。
同样是弃医从文,渡边淳一的出发点和鲁迅不同,鲁迅觉得救得了人的肉体,救不了人的心灵,所以弃医从文;而渡边淳一却觉得,救不了人的肉体,却可通过文学思考死亡的哲学层面,进而表达对生命的敬畏。死亡意识成为他作品中与生相依而存的一个主题,也是他想尽心表现的核心。
在渡边作品中,当生命的尊严受到疾病、世俗、平庸等威胁时,死亡往往是主人公最好的归宿。比如在《失乐园》中,沉浸在爱情中的久木与凛子,面对四面楚歌的现实生活,他们并没有感到绝望,反而用死亡对抗世俗;在《无影灯》里,直江医生也是用死亡来对抗病魔。
在渡边淳一的小说中,他对死亡的处理也有一种非常唯美的倾向:比如《失乐园》中的凛子与久木情到深处相拥而死,《魂断阿寒》中纯子在雪中保持美丽的遗容,这些结局都既悲壮又唯美。
渡边小说中的悲伤,有被动的无奈,也主动的勇敢。好似物极必反,阴阳平衡。生中有死,死中有生。
这样想来,哪怕每个人最终都逃不开那必然的宿命,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