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售望闻问切什么意思】“石刻御医”望闻问切诊疗石疾 修复千手观音
“石刻御医”望闻问切诊疗石疾 修复千手观音
要闻
大足石刻研究院文物保护工程中心主任陈卉丽独创“四诊法”,带领团队成功修复国家石质文物保护“一号工程”千手观音——
“石刻御医”望闻问切诊疗石疾
陈卉丽在修复石刻。(受访者供图)
探伤、除尘、脱盐、泥坯加固、漆皮回贴。9月17日,备受关注的世界文化遗产大足石刻宝顶山卧佛、小佛湾造像保护修缮工程井然有序进行。
文物修复师陈卉丽一如既往,大清早就赶到工地“面壁”;一双眼睛犹如X射线,扫描着千年文物的尘埃与残伤。“文物不是冷冰冰的石头,它的生命只有一次,必须倾注十二分情感和责任。”她不时提醒团队成员:“用心与文物对话,确保万无一失”。
作为大足石刻研究院文物保护工程中心主任,陈卉丽坚守大足石刻文物保护已达24年,曾让国家石质文物保护“一号工程”大足石刻千手观音“金光重现”,曾站在意大利佛罗伦萨国家科学院演讲台上铿锵有力地讲述中国文保经验,被业界誉为“石刻御医”。
不惧压力,独创“四诊法”治疗石疾
走进大足石刻宝顶山景区,规模宏大的造像群内容丰富、艺术精湛、气势磅礴,“公元9—13世纪世界石窟艺术巅峰之作”让人震撼。
“在这里,你可以与古圣先贤对话,启迪心智;在这里,你可以与中西方艺术对话,体悟厚积艺脉。”陈卉丽回忆,她1995年第一次走近大足石刻,就爱上了这里厚重的“历史学”“艺术学”“宗教学”及“考古学”,20多年如一日地坚守在文物保护与修复一线,再未“挪过窝”。
她原本从事纺织工作。因追随丈夫脚步,她从四川资阳调到了重庆大足石刻艺术博物馆(现大足石刻研究院)保护工程中心工作。
当她初涉文物修复时,就遭到了不少质疑。石质文物修复,不仅要了解历史、考古、金石学、化学等知识,还要熟练掌握石刻、色彩、髹漆、贴金等实用技术。这对她来说,完全是一个全新挑战。
“事情都是人干出来的,我就不信我不行!”为了尽快熟悉业务,陈卉丽边干边学,白天请教同事,晚上啃书本“恶补”,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到了工作上。纺织工作练就的细腻心思,让陈卉丽很快找到了工作成就感。
在与文物打交道的过程中,她总结出了“望闻问切”的“四诊法”——“望”是看文物的断裂、破碎、表面情况,对比资料影像;“闻”是嗅文物表面气味,看是否有污染霉变;“问”是向看护人员了解文物变化情况;“切”则是采用手轻摸触碰感受文物是否疏松,或用银针刺探被金箔彩绘覆盖的石质本体风化情况。
看似简单的“四诊法”很快让她在业界获得“一手准”的美称。她通过该诊法,可初步诊断出文物病害20多种,准确率达95%以上,与专业仪器诊断的结果基本吻合,一举成为全国知名的石质文物修复专家。
守正创新,“可拆卸式”修复法解难题
修复文物不能想当然。坚守真实性是第一原则,没有科学依据,不允许擅自创新,否则就是对文物历史真实性的破坏。
2008年,国家文物局将大足石刻千手观音造像修复列为全国石质文物保护“一号工程”。当时,千手观音造像病害达34种,拯救“千手观音”刻不容缓。陈卉丽临危受命,带领团队开始了艰难又漫长的修复之路。
修复现场空间狭小。他们或站、或蹲、或躺在造像前,一厘米一厘米地用手术刀、注射器修复。一个姿势一干可能就是一整天。
为确保修复效果,再热不能吹空调,再冷不能用烤炉。蚊虫叮咬、化学试剂过敏等,让团队成员多人染病。
而身体上的不适可以靠毅力解决,技术上的难题呢?
他们在修复千手观音造像主尊像时,就遇到了难题——主尊右边前伸的主手自腕部残缺,现存手掌及布帕为后人补塑。后人补塑的手帕造型不仅改变文物历史真实性,同时也极大地影响了造像的美观。
为修复这只手,陈卉丽先后对四川、重庆、河北、山东等地30多座石窟的观音像进行实地考察,试图找到修复依据,遗憾的是无果而终。
修还是不修?修,会违背真实性原则;不修,又会极大地影响造像的完整性。
陈卉丽与同事研究、讨论,评估了各种利弊。最终,她在基于对文物修复的真实性要求,并对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综合考虑的基础上,提出:依据千手观音造像对称原则,按照另一侧相对应手的形态,采用“可拆卸式”修复法来修复此手,以便后人再次修复处理。
她这一守正创新方法得到国内外文物专家一致认可。利用千手观音造像手臂原有的修复孔,陈卉丽做了一个插销,植入锚杆,然后把新雕刻的手接上,既保证了造像艺术的完整性,也体现了科学修复的精神理念。
因爱坚守,誓将余生相倾付
“做文物修复,除了专业技能,还需要有超强的耐心、高度的责任心和坚强的毅力,具备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陈卉丽说。
在千手观音石质本体修复中,加固风化石质的制剂是一个难题。其必须适宜当地气候环境和岩体本身,同时还要确保修复效果。为了找到最佳的加固剂,她与团队耗时3年多,从10多种材料中提取不同比例剂量,反复进行实验100余次,最终配比产生了适应千手观音造像环境需要的加固剂,使千手观音造像风化石质得到有效加固,确保了千手观音石质本体的安全性和稳定性。而他们首创的这种加固材料,已在西南石窟保护领域内大力推广应用。
此外,陈卉丽团队针对千手观音830只手的不同“病症”,仅编制的修复实施方案就达1066个,填写调查表1032张、约35000个数据,手绘病害图297张、病害矢量图335幅,拍摄现状照片1300余张,用去加固材料850公斤、金箔100多万张、大漆1260公斤、矿物颜料100余公斤。
2015年,尘蒙百年的千手观音“金光再现”,那一刻,陈卉丽与团队成员的眼泪止不住流下来。作为对全国最大的集雕刻、贴金、彩绘于一体的摩崖石刻造像及大型不可移动文物的修复,大足石刻千手观音造像修复工程因其病害之复杂、保护难度之大、技术要求之高、涉及学科之多、参与专家之广,开创了全国大型不可移动文物修复的先河,成为我国文物保护史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个标志性事件,被评为第三届全国优秀文物维修工程。
全国石质文物保护“一号工程”的修复,让陈卉丽一举成名,先后获得全国三八红旗手、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富民兴渝贡献奖、重庆市杰出人才突出贡献奖等荣誉。但她内心依旧平静如初。“文物保护与修复,只能延缓文物的‘衰老’,尤其对于露天不可移动文物,它终将面临消亡。”陈卉丽称,文物保护修缮工作要求多、数量大、难度高,他们的工作还任重而道远。
陈卉丽目前最大的心愿是:“能有更多‘守得住寂寞,练得好功夫’的年轻人加入到文保行业中,让文物有限的生命得到更好地延续。”而她自己,早已把文物保护工作当成了毕生事业,愿一生守候。 本报记者 韩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