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至叙利亚的航班】叙利亚内战的根本原因何在?

2019-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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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自2011年起,叙利亚便陷入内战烽火中.反对派和巴沙尔政府为了这个国家的统治权,一打就是五年,数以万计的人丧生,数百万人流离失所,整个国家也千疮百孔.叙利亚的内战,也引发了广泛的国际影响,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伊朗.伊拉克.土耳其.沙特等中东地区大国纷纷介入,全球四大势力中,除了中国牵涉稍浅,美.欧.俄三家也都或主动.或被动的卷入其中.那么,叙利亚内战缘何而起?在很多人的认识里,叙利亚内战是由"阿拉伯之春"运动牵连而起.自2010年12月突尼斯一些城镇爆发民主运动以来,阿拉伯世界一些国家

自2011年起,叙利亚便陷入内战烽火中。反对派和巴沙尔政府为了这个国家的统治权,一打就是五年,数以万计的人丧生,数百万人流离失所,整个国家也千疮百孔。

叙利亚的内战,也引发了广泛的国际影响,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伊朗、伊拉克、土耳其、沙特等中东地区大国纷纷介入,全球四大势力中,除了中国牵涉稍浅,美、欧、俄三家也都或主动、或被动的卷入其中。

那么,叙利亚内战缘何而起?

在很多人的认识里,叙利亚内战是由“阿拉伯之春”运动牵连而起。自2010年12月突尼斯一些城镇爆发民主运动以来,阿拉伯世界一些国家民众纷纷走上街头,要求推翻本国的专制政体。在这个过程中,突尼斯、利比亚、埃及甚至一向富庶的沙特等海湾王权国,都出现了骚乱风潮。叙利亚作为阿拉伯世界的一份子,在这场反专制运动中被波及也十分正常。

但这只是导火索罢了。苍蝇不咬没缝的蛋,如果叙利亚没什么大问题,也不至于闹出所谓的民主革命——比如约旦,这个典型的君主专制国,就基本上没怎么受革命冲击。而即便是爆发“革命”的国家,最终激化到发生全面内战的,除了利比亚,也就只有叙利亚一个了。

所以,仅仅以“阿拉伯之春”、反抗专制政府来解释叙利亚内战原因,这是远远不够的。在云石君看来,叙利亚之所以爆发内战,与叙利亚内部政治结构,以及中东地缘政治格局的变化有着密切的关系。

首先说内部政治结构。叙利亚与其他阿拉伯国家有一个非常明显的不同:它是一个什叶派掌权的国家!

看过云石君《地缘政治:解码伊斯兰》系列的朋友一定知道,信奉什叶派的多为伊朗族系,而阿拉伯人普遍尊奉的是逊尼派。

当然,这种划分只是笼统的,并不是所有阿拉伯人就一定信奉什叶。但是,通常来说,由于逊尼派占人口绝大多数,所以绝大多数阿拉伯国家,也自然而然的是逊尼派掌权。

只不过,这种格局在两个国家出现了偏差——伊拉克和叙利亚,虽然这两个国家的当权势力,虽然也是阿拉伯人,但都属于什叶派。

伊拉克很好理解,它毗邻伊朗,历史上又长期为伊朗系政权统治,这里的阿拉伯人(尤其是两河流域这个核心区)受伊朗影响颇深,所以大部分国民也因此尊奉什叶。当初逊尼派的萨达姆政权在位时,凭着专制强力倒可以掌握政权。可当萨达姆政权被推翻,美国在当地推行民主,占人口大多数,又占据两河流域核心区的什叶派,凭着人口和资源占有的优势,翻身上位倒也不足为奇。

但叙利亚不一样。叙利亚虽然也是伊斯兰国家(伊斯兰教徒占总人口超过85%),但其中逊尼派信众高达全国总人口的68%,什叶派只占20%,而作为叙利亚统治阶级的什叶派阿拉维分支,更是只占到全国总人口的11.5%。不仅跟逊尼派相比远远不如,甚至还不如作为国内少数宗教的基督教来的多(14%)。

阿拉维派在人口上的边缘地位,与政治上的绝对统治地位构成巨大反差。这种结构,意味着叙利亚天然存在着不稳定基因。由于阿拉维派的统治阶级身份,使得叙利亚的阶级矛盾不可避免的被沾染上明显的教派色彩,换句话说,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之间,不仅仅有基于利益而产生的分歧,还有明显的文化差异。这种差异的存在,严重加剧阶级间的隔阂,使二者间政治妥协的战略空间大为缩窄。

也正因为如此,当埃及、突尼斯等国面临革命时,民众可以和体制内的某一派系合作,借其之手驱逐旧掌权者,以上层间的权力再分配的形式,完成政治重组——换句话说,矛盾可以在现行体制内解决。

而叙利亚,由于体制内没有够分量的逊尼派势力(权力基本上被阿拉维派控制),所以逊尼派民众与阿拉维派当权者的博弈,无法在体制内完成(民众和政府间缺乏纽带)。在这种情况下,逊尼派唯有在体制外另组势力,试图通过对旧体制的摧毁,来实现自己的利益。当体制内博弈转变为新旧体制冲突,内战可能性自然大增。

但这就是全部原因了吗?

依然不是!

固然,叙利亚少数族群统治多数族群的政治结构,决定了它的内战的风险相对较大。但这也只是风险大些而已,并不代表着内战就一定发生。

关于这一点,最典型的就是中国的清朝。清朝是一个典型的少数族群统治多数族群的政权,但它却把自己的统治成功延续了267年。期间虽然也有不少反清复明、反满兴汉势力,但大都旋兴即灭,并未对清朝统治构成根本冲击。

而叙利亚以前也是如此。在内乱爆发前,阿拉维派统治逊尼派的政治格局,已经持续了半个多世纪。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叙利亚在阿萨德——巴沙尔父子的统治下,一直是一个非常稳定的国家。逊尼派虽然有所不满,但也没有说就激化到要跟阿拉维派打内战的地步。

那么,是因为叙利亚内部经济困难,激化了社会矛盾?也不完全是。内战爆发前夕,叙利亚确实是中东相对落后的国家——但它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过去几十年一直如此。既然以前都能够平安过来,没道理这一两年就突然矛盾激化到这种程度!

综上所述,无论是阿拉伯之春的影响、政治结构的缺陷、还是经济上的现实困境,这些固然都可以成为叙利亚内战爆发的有利条件,但都谈不上导致内战爆发的直接原因。在云石君看来,叙利亚之所以会爆发内战,与中东地缘政治格局的变化密切相关。

叙利亚由于特殊的人文与政治结构,所以在其官方层面,天然存在两种自我认同导向:以族系为标准的阿拉伯认同,与以教派为认同的什叶派认同。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叙利亚政府着重标榜的,是自己的阿拉伯认同。它不仅是阿拉伯联盟的主要创始国,而且在上世纪5、60年代,还一度和埃及、也门合并,组建阿拉伯联合共和国,致力于阿拉伯统一运动。直到今天,叙利亚执政党的名字依然是阿拉伯复兴社会党。鉴于伊朗作为什叶派宗主的地位,以及伊朗与阿拉伯两大族系的千年恩怨,叙利亚统治者的这种做法,清晰无误的表明:它对阿拉伯这个民族的情感,远胜于什叶这个教派。

叙利亚政府之所以这么选择,是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

首先是稳定内部统治。作为一个建立在少数教派基础上的政权,叙利亚政府的统治基础天然不稳。在此情况下,淡化教派认同,推崇阿拉伯族群认同,有利于弥合阿拉维统治者与逊尼派民众的人文特质分歧,有利于维护统治。(当年满清入关后推崇满汉一家,既是这种逻辑)。

而外部的好处也十分明显

叙利亚毗邻或相近的国家,包括伊拉克、约旦、沙特、埃及乃至巴勒斯坦,都是逊尼派阿拉伯国家,如果叙利亚推崇什叶派认同,那么就相当于人为制造与这些周边阿拉伯邻邦的隔阂,这本身就会使叙利亚周边环境急剧恶化,陷入四面受敌的窘境。

而且,叙利亚维护国家安全,也需要周边盟国的帮助。在叙利亚的邻国中,有两个生死大敌:土耳其和以色列。以色列自不必说,五次中东战争,叙利亚均被以色列击败,时至今日,对首都大马士革至关重要的戈兰高地领土,依然掌控在以色列手中。而土耳其,一直妄想重返中东,而地缘关系决定了,如果土耳其真这么干,叙利亚首当其冲。

叙利亚国力和军力均不是以色列和土耳其对手,要想维护国家安全,必须依靠周边阿拉伯国家的支援。这就决定了它必须在文化认同上跟阿拉伯国家尽可能的保持一致。

而且,在上一节《地缘政治83:叙利亚为何深恨美国》一文中,云石君曾经说过,叙利亚一直希望控制以色列、黎巴嫩所在的迦南低地,这不仅会打开叙利亚通向地中海的战略通道,而且能将新月沃地(尼罗河流域、迦南地区、两河流域)这个中东最富庶的地缘板块整合起来。

届时,作为新月沃地乃至阿拉伯世界地缘中枢的叙利亚,将会从中大大受益。而在具体操作过程中,无论是控制迦南低地,还是之后整合中东阿拉伯世界,都需要争取阿拉伯人的认同。

总而言之,中东地缘政治格局决定了,叙利亚无论是睦邻、御敌还是开拓,都需要争取阿拉伯认同,淡化教派分歧。

但随着时局的演变,中东地缘政治格局发生了变化:

首先是沙特与叙利亚的反目。本来,沙特与叙利亚都是阿拉伯国家,本应和衷共济。但在之前的《地缘政治:沙特系列》中云石君已经说了,沙特国土大多是荒漠戈壁,可开发价值极低,国家能有今天,全靠石油维系。一旦石油枯竭,沙特将一夜崩溃。

所以沙特在暴富之后,必须趁着石油红利还在,赶紧对外扩张,夺取一些优质的,可供工农业开发的地缘板块,才能打造出可持续发展的经济体系,维持国家的长期运转。而地缘和人文关系决定了,侵占叙利亚和伊拉克,是最现实的选择。在这种利益驱使下,沙特与叙利亚政府产生了根本性利益冲突。甚至叙利亚内战开始后,沙特不仅直接带动海合会国家,跟叙利亚政府翻脸,还直接援助IS,与叙利亚政府强势对抗。

其次是埃及的退缩和没落。

当年叙利亚和埃及曾经十分亲密。二国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希望南北夹击,消灭以色列这个卡在喉咙口的“异端”,将迦南低地这个新月沃地的中央战略通道控于己手——这对埃及和叙利亚都大有好处。

可是,五次中东战争打下来,以色列越打越强,尤其是以色列几次攻占埃及的西奈半岛,使对埃及经济至关重要的苏伊士运河面临威胁。埃及在一次次失败后,逐渐认清现实,放弃了消灭以色列,打通迦南通道的想法,转而寻求与以色列妥协,换取其退出西奈半岛,与己休兵。

这种变化,直接后果就是,叙利亚被抛弃,不得不与以色列孤军奋战。在埃及退缩后,叙利亚在与以色列的对抗中再无还手之力,不仅无力支援巴勒斯坦解放组织,对黎巴嫩这个传统势力范围的影响力也大幅减弱,戈兰高地也被以色列侵夺。这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埃及为了一己之安,向以色列出卖了叙利亚的利益。

而形势的恶化还不止于此。阿拉伯之春后,埃及经历社会动荡,不仅无力履行阿盟领袖的职责,维护阿拉伯世界的秩序,反倒因为急需用钱,被沙特的石油美元收买,以至于对沙特图谋推翻叙利亚政府的举动坐视不理。这使得埃及对叙利亚的价值几乎荡然无存。

最后则是伊拉克的变色。伊拉克是叙利亚的东部重要邻邦,也是叙利亚的重要支持者。在萨达姆时代,伊拉克是个逊尼派国家。但随着萨达姆覆没,新的伊拉克中央政府中,什叶派成为主流,这个国家的总体教派倾向也转向什叶,逐渐向伊朗靠拢。

埃及、沙特、伊拉克,这是阿拉伯世界中最强的三个国家,也是叙利亚在阿拉伯世界的最大外援。结果现在,一个自顾不暇,一个直接反目,另一个转向了什叶,在这种情况下,再强调阿拉伯族系认同,对叙利亚政府来说已经价值不大。

相反,什叶派认同的价值却逐渐凸显。

本来,即便阿拉伯族群认同的外部价值已然丧失,但叙利亚政府也未必就会将其抛弃——毕竟这种认同对笼络民众,维护政权稳定还是很有作用的。

但是,沙特和土耳其这两个逊尼派国家都想打叙利亚的主意,坚持不懈的从南北两方渗透,导致叙利亚普通民众的逊尼派教派认同明显加强。

叙利亚政府无力扭转这一局面,随着对抗情绪愈演愈烈,势单力薄叙利亚阿拉维派政府为求自保,只能从外部寻求支援。

在埃及已经不管事的情况下。中东土著势力中,有点实力,也还愿意支援叙利亚的,也就只有伊朗和伊拉克了。两伊与沙特、土耳其一直存在地缘冲突,而且他们和叙利亚在地缘关系上也比较紧密,通过这种连横,对抗沙特、土耳其的南北合纵,倒也不失为维护政权之一法。

而在教派上,伊朗是什叶派宗主、伊拉克中央政府也转为什叶派主导,叙利亚既然向他们靠拢,那身上的什叶派属性也自然会更加清晰。

这就形成了一个死循环。阿拉伯族系认同的利用价值已然不再,土、沙二国又以逊尼教派认同,挖叙利亚的墙角。叙利亚政府不得已之下,引什叶系的两伊为援,这又倒过来进一步激化了其与逊尼派民众的教派冲突。这种内外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与前文所说的叙利亚三大不稳定因素结合在一起,引发了叙利亚的内战。

而叙利亚内战一爆发,便引来了美国的介入

在上一节《地缘政治:叙利亚为何深恨美国》一节中,云石君已经分析了叙美纠纷的由来。按说,美国一直厌恶叙利亚政府,如今叙利亚陷入内战,美国完全应该趁火打劫,将巴沙尔政权一举端掉。

但实际上,美国却没有这么做。虽然美国确实采取了一些手段:比如承认反对派,推动制裁巴沙尔政府,以及纵容IS等等,但总的来说,这些措施的力度并不算强。别说美国没有像在阿富汗、伊拉克那样直接大打出手,就连像在利比亚战争中那样,划定禁飞区,给反对派提供装备等措施,美国都没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