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公主李裹儿】大唐安乐公主李裹儿
我不知道通往房州需几天,不知道我于这其中哪一日坠地。我不知道我坠地之时是艳阳高照还是雨雪肆虐,是春秋还是冬夏。总之,我冷。
你们以为父皇的衣物能为我挡住一切吗?尽是胡言。我还是冷。作为一家数口中最幼稚的被皇祖母抛弃的棋子,在漫漫贬谪长路上,我冷。或许那冷从我出生一刻起便沁入骨髓,冷却了心。
房陵数十载,我被全家人呵护着,最得宠了。可我的心从未暖过啊。
我寒心父皇的怯懦,夜夜惊醒。他梦到洛阳的武皇遣使。
我寒心母后的心寒。我寒心洛都的不闻不问。我寒心那蛮岭的一切!
直到那年初春的一个雨夜,职方员外郎徐彦伯的到来。
洛阳。我第一眼看它时的目光都是怯的。我第一眼看他们的目光也是怯的。他们?我高高在上的祖母,我雍容华贵的姑母。甚至于我惊惶未定的父皇,我笑逐颜开的母后。不,当时不是“父皇”和“母后”。当时我还是个郡主,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
我寒心,但我不甘心。
武三思当年可真受祖母器重啊,若不是狄阁老一言……呵,可父皇入主东宫时,他那副谄媚的样子我至今还记得呢。武崇训,高阳郡王当时还算风光。既然他有心,我也没什么好推脱的。不就是武李两家的利益把量吗?姑母,我们是一样的。那场婚宴我终身难忘。多么豪奢啊,多么金玉其外啊。但我还是心寒。
直到那年正月的一个夜晚。我说不清我对仙蕙的感情。我笑她愚蠢,太大意了。不过即使如履薄冰,谁又能保证那张五郎挑不出任何鱼梗?我敬永泰,她与兄长、魏王的死可刺激了不少人,我才得以有了往后的日子。我又恨永泰,不是武崇训投在她身上若有若无的目光,不是她墓葬的帝王规制,而是她的死,把我推向了往后的日子。那表象华美的,实则蠹虫漫布的寒心之日!
父皇的即位是一切美好与肮脏的高潮。对了,你们以为我恨李重俊吗?不,一点儿也不。皇太女。有什么不可?我虽身处庐陵,却也饱读诗书。李重俊又非母后所出。他怕了。我丈夫,我公爹,一夜之间,对,又是一夜。什么都能在一夜间发生,不是吗?我为什么不恨李重俊啊?他可要杀了母后和我啊。或许我们当时便都该死,今时也就不必劳烦二位了。
你们都说我与武延秀荒唐。呵,那是我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什么都被你们拿去诟病了。我爱他。武崇训死前我便爱上了他,李重俊余党诛清我便与他完婚。荒唐,当真荒唐。但我爱他。
你们以为有了心爱之人我便不心寒了吗?不。
新宅起,我满心欢喜地邀来修文管诸学士。可你们看到了吗?“半醉徐击珊瑚树”!我穿了百鸟服如何?我修了定昆池如何?我造了百宝香炉如何?我卖了些官职又如何?还不都是些皇家的勾当。珊瑚树,珊瑚树!谁人都知会有如今这一刻。
如今竟不在夜里。我还真以为白天是太平的呢。父皇吃了那几块饼,就睡了过去。殡天啊。不过,我做的不也是你们想做的吗?窥——伺——神——器。我和母后,不和你们一样吗?为何我们落得如此下场呢?
我的姑母,我的弟弟。你们知道吗,庐陵,房陵的风沙可大啦!夜晚寒风刺骨,壁上都结了冰。但我在那儿为父皇种出了一束野菊!它就开在风霜里,一直都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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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李裹儿(685年-710年7月21日),即安乐公主。唐中宗李显之女,韦氏所生,有唐朝第一美人之称。出生时正值李显被武则天贬于房陵,与韦氏赴房州时韦氏在途中分娩。因当时情况窘迫,匆忙中解下衣服做襁褓,所以取名为裹儿,她先嫁给武三思之子武崇训,后又嫁给武承嗣之子武延秀。
在唐中宗统治时期,她大肆开府设官,干预朝政,贿买官爵,宰相以下的官员多出其门。她曾向中宗请求立她为皇太女,权力欲望特别强。她的生活非常奢侈,为了大兴土木工程,抢占民田民房。一心想做皇太女,但却遭到了父亲中宗李显的反对,公元710年唐中宗李显去世。之后李隆基发动政变,诛杀安乐公主,追废为“悖逆庶人”。
2.武则天称帝后,由谁来继承帝位,一直困扰着她。她在立子还是立侄上犹豫不决。此时,狄仁杰进言:“太宗皇帝栉风沐雨,亲冒刀枪箭镞,平定天下;高宗将二子托付陛下,陛下今乃欲让位他族,有违天意。且姑侄与母子谁亲?陛下立子,则千秋万岁之后,配食太庙,承继无穷;立侄,则未闻侄为天子而祭祀姑姑太庙的。
”武则天顿时感悟。当日,武则天对狄仁杰说:“朕梦见鹦鹉两翼折断,是何征兆?”狄仁杰借题发挥:“武者,陛下之姓。两翼,二子也。陛下起用二子,即可振翅高飞。”至此,武则天主意就定下来了。
圣历元年(698年)三月,武则天假托李显有病需到洛阳治疗,派遣职方员外郎徐彦伯秘密召回李显及家人。李显结束了流放的生活回到洛阳。九月,武则天重新立李显为皇太子
3.晚年的武则天沉湎享乐,宠幸张昌宗、张易之兄弟,而二张兄弟却逐渐突破男宠的限制,插手朝政。李显的儿子邵王李重润与女儿永泰郡主李仙蕙、妹婿魏王武延基暗地里讨论二张专政,不想被张易之的耳目侦知,张易之添油加醋向武则天进谗言。
武则天听信谗言,不仅责骂太子李显,还严令李显鞫问子女,万般无奈的李显只得逼令儿子和有孕在身的女儿自缢。接下来,张氏兄弟又将武延基下狱逼死。这件事情让李显失去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个女婿和一个外孙,更为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向李显表明了一个残酷的现实:张易之、张昌宗兄弟对其包括其家庭构成了巨大威胁。
在这种背景下,除掉张氏兄弟对于李显来说势在必行并且刻不容缓。于是,李显、李旦、太平公主这些李姓子孙在共同的大局下,便联合起来发起了神龙政变。
中宗复位后追赠李仙蕙为永泰公主,以礼改葬,号墓为陵。她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坟墓被冠称为“陵”的公主,规格与帝王相等。
4.神龙政变,又称神龙革命、五王政变,是神龙元年(705年),太子李显、宰相张柬之、崔玄暐等大臣在神都紫微城发动兵变,逼迫女皇帝武则天退位,复辟唐朝的事件。
5.李重俊(?-707年),唐朝节愍太子,唐中宗李显第三子,生母不详。早年历封义兴郡王、卫王,拜洛州牧,神龙二年(706年)被立为皇太子。但因不是韦后亲生,颇受猜忌。安乐公主等人也多次请求唐中宗废掉李重俊,立自己为皇太女,李重俊地位受到威胁。
神龙三年(707年)七月,李重俊与李多祚、李承况、独孤祎之等人发动兵变,诛杀武三思父子,而后攻打宫城,意图杀死韦皇后等人,却被阻于玄武门外,因士卒倒戈而失败。他逃奔终南山,中途被部下杀死。唐睿宗年间,追谥为“节愍”,并陪葬定陵。
6.大唐景龙三年十一月一日,安乐公主又修了一座辉煌壮丽的新宅第,她的父皇中宗率修文馆众学士及众多大臣前去“温锅”。此夜,华灯盛宴,舞乐歌吹,热闹非凡。阎朝隐这天写的《夜宴安乐公主新宅》诗作是——
凤凰鸣舞乐昌年,蜡炬开花夜管弦。
半醉徐击珊瑚树,已闻钟漏晓声传。
这首诗表面上也全是歌功颂德,渲染太平热闹的词儿,但似乎背后也隐隐有所讥讽。“半醉徐击珊瑚树”这句,就暗中将安乐公主的骄奢之态刻画地非常生动。这个典故源于《晋书·石崇传》,是说当年晋武帝曾把宫里收藏的一株两尺多高的珊瑚树赐给大臣王恺。
王恺到处炫耀,而以豪富著称的石崇看了后,拿起一个铁如意把他的珊瑚树打得粉碎,王恺大怒。石崇说:“不足多恨,今还卿。”于是他将自家的珊瑚树拿出来,高三四尺的有六七株之多,都远大于王恺的珊瑚树,王恺大丢面子,石崇却得意洋洋。
然而,正是因为石崇过于骄奢,引起很多人的嫉妒,不久他就被杀死,财产也尽归他人。阎朝隐此处,或有意或无意地用了这个典故,却十分恰当地预示了安乐公主的命运。
7.唐隆政变,是唐隆元年六月庚子(710年7月21日),由当时相王李旦第三子临淄王李隆基和太平公主于帝都长安城共同发起的一场宫廷政变。李隆基以禁军杀了韦后、安乐公主,并彻底剿灭了韦氏集团告终。这次政变的后果是,即位不足一个月的李重茂退位,李旦复辟为唐睿宗,李隆基被立为皇太子,太平公主的权势更加强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