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传说封神榜】神的传说 ——《封神演义》与希腊神话(读书笔记)

目录: 第一章:诸神 第二章:武王伐纣与特洛伊战争 第三章:封神VS希腊神话 第四章:结语

———— 中国神话《封神演义》和希腊神话肯定有共通之处,否则我们看到老版电视剧《封神榜》里面,那些穿着古希腊服装的商代人物,也不会觉得那么顺理成章。

小时候不了解爱琴海人民的服饰,还以为那是殷商时代的装扮,心想我们的祖先们够原始也够时髦。

基本都没有发髻,每个人都是现代发型配个头箍,衣服简朴清凉,胳膊大腿都露在外面,和后世恭敬拘谨的儒生装扮完全不同。当时还想难道是制片方缺钱节约布料?这也太有个性了。

后来接触西方文化,看到古希腊人就是这种装扮(古罗马人的发型更贴近现代),才知道原来导演是在西学东用,借鉴了希腊神话。

《封神》一书形成了较为健全的神话体系,与希腊神谱遥相呼应,两者都是公元前的史诗,生产力水平接近,互有相通,老版《封神》的服装设计虽然看似拙劣的模仿,却突显了一种文化融合之美,具有一定的美学意义。

中国的考古,周代之前较为空白,大多记载都止于文献,而非出土实物,更增加了商周历史的神秘色彩,为这部神话小说加了几分浪漫。鉴于此,我怀着对两套神话的喜爱,为两者作一比较,算是东西方古文明的一场对决。

△诸神

《封神》更应该与《伊利亚特》相提并论,而非整个希腊神话,因为它只是发生于商周王朝交替乱世的战争史诗,与特洛伊之战更为相似。只因在这场战争中丧生的双方将士因为受到原始之神的旨意(其实就是这些原始之神引发了这场战争)而得到敕封,从而形成了中国的神谱。

说起最健全的中国神话体系,都会想到《西游》和《封神》。然而,中国的神话并非源自于吴承恩和许仲琳的手笔,而是多年来老百姓得口头传承,只不过在这两位小说家的笔下,使神话人物更加生动形象,得到了广泛传播,更为后人熟知和喜爱。这与荷马的作用基本类似。

受儒家思想影响,在中国古人的意识里,凡是神、圣,必是完美、纯洁、高尚、大公无私的。中国有始祖情结,对祖先特别尊敬,伏羲、女娲、神农这样的远古之神、创世之神,大家都一丝不苟地崇拜,不会对其有所怀疑,更不敢想象他们也和人间的痴男怨女一样,有着七情六欲和自私行为。

而古希腊的神则不是这样,他们爱慕女色,有虚荣心,会嫉妒和愤怒,会做错事,也常有悔恨。当国人接受了西方文化之后,带着新观念去研究本土的圣贤时,就会发现,原来神仙们也不一定就是完美的道德典范。

比如孙悟空反抗的天庭就象征着封建官僚机构,各种人间形态原形毕露,和大地上的王朝没有区别。这更增加了《西游》的现实意义,而非只是浪漫的童话。

而《封神》对于诸神仙的讽刺隐藏得较隐蔽些,大家只顾看哪个神仙法力高强,而没有去关注他们为什么要使用法术,为何要参与这场战争?而引起战争的始作俑者女娲又是出于什么真实目的?她为何要使一个本可以挽救的殷商王朝加速灭亡?

大多死去的将领早已在封神榜上有名,最高级的诸神其实都是命运的已知者,作为神祗,不仅对人类的死活束手无策,而且还间接挑起祸端,加重了人民的苦难,坐视两军对垒、兵将流血,把这种以痛苦和死亡换来的王朝更替当作必然过程,心安理得地操控着这场战争的走向。

难道他们真的是外星人?凡人只是他们的一幕戏?又或是把地球人当玩具一样玩?(参考电影《楚门的世界》和倪匡小说《玩具》)

古希腊英雄主观愿望强烈,经常向命运挑战,结果却因性格缺陷或戏剧性的巧合,最终无法逃离命运的安排;而《封神》里面,没有一个人这样的人物,甚至连一个真正的思考者都没有。

《封神演义》一书虽然描述了故事的大致框架,但细节写得并不好看,想深入研究《封神》的内涵与意义,藤崎龙的漫画《封神演义仙界传》反而比原著更有可读性和艺术性。

更有细心的读者提出新颖的观点,认为整个封神计划根本就是神的政治阴谋,是一次内部大清洗,废除了原先民主的多神执政,建立了一个中央集权的傀儡政权,众多神祗在封神前后地位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他们自己却蒙在鼓里。主线虽然是周、商两个部落的战争,内含的核心其实是阐教(元始天尊)和截教(通天教主)的明争暗斗。

虽说《封神》本只是小说家的想象之作,但书中潜在生成的讽刺性却一针见血,深入骨髓。这样的社会现象在现实中确有其事,所以才会有如此影射。

这是中国人的自我反省,但也容易走向极端,当知道了原先崇拜的人物原来也有自私卑劣的缺点,就对其喊出彻底打倒,其实没有这个必要。不如像希腊人民客观公正地对待他们的神,能看到优点,也能指出缺点,不要盲目崇拜,也别落井下石。

△武王伐纣与特洛伊战争

十年的特洛伊之战源自于三个女神的争芳斗艳,殷商王朝的覆灭源自于三个妖精的美艳误国。

男人们打仗总是要以女人为借口,希腊人攻打特洛伊,为的是一个善良的海伦,西周军讨伐朝歌,为的是一个“邪恶”的妲己。而且双方交战,都有神仙助阵,地面上的厮杀和仙界斗法几近平行。

许仲琳写《封神》,并没有参考《荷马史诗》,也不是从他那里得到什么灵感。这完全是两个民族的巧合,就像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与孔子、老子、墨子在同一时代的相继涌现,也是上天的安排,不可能相互模仿。

希腊神话比较多元,除了特洛伊战争之外,还有奥德修斯的历险,诸神的故事,人类(半神)挑战神祗、征服自然的故事,大多故事都因其个性化的情节冲突(参见笔者的《希腊神话的个性化情节(读书笔记)》一文),而促使西方戏剧的诞生,从而开创了整个西方文学。中国上古神话虽有朴素的教育意义,但难以在文学艺术的模式和题材上引导启发后人,此为不足之处。

从故事结构来说,《伊利亚特》戏剧张力较强,紧凑激烈,环环相扣,战争场面和生离死别都写得气势磅礴(虽然我不喜欢戏剧体裁)。

而《封神演义》情节松散,主要篇章都是诸仙为各自所支持的阵营效力,与敌军互相斗法,千篇一律,缺乏紧迫感。但由于塑造了姜子牙、哪吒、杨戬、雷震子、黄天化、土行孙等个性十足的hero(英语“英雄”来源于半人半神),比希腊神话多了一份鲜活色彩。

《封神》中法术运用频繁,不止道仙有法力和宝物,就连两军普通将士如崇黑虎、余化、郑伦等,都具有一定道术,这些在阿克琉斯、赫克托耳身上就不会看到,荷马史诗还是以冷兵器交战为主。

△封神VS希腊神话

在这里把两部作品中的主要角色做一类比,无研究性质,纯属娱乐。

姜子牙VS奥德修斯

诸神里面没有发现聪明的老头,倒是荷马的两部史诗里有一位成熟的智者:奥德修斯。“木马计”正是出自他的策略。在《奥德赛》里,奥德修斯多次用智谋帮助团队脱离困境,最终结束了十年的海上孤泊,回到妻儿身边。也只有他有这个智商可以与兵家之祖姜尚相提并论。

记得玩光荣游戏《特洛伊无双》时,刚开始看奥德修斯攻击范围短,攻击力弱,不喜欢用他,但剧情发展到木马屠城的高潮时刻,他敏捷的身手和娴熟的战术调控让我目不暇接,完全沉迷到3000年前的史诗之中,大有身临其境之感,气都不敢喘,生怕惊动了敌人,破坏了奥德修斯的计划。

游戏里的太公望是年轻人,就如同日本人心目中三藏永远是女性一样,中国玩家若是无法改变,还是学会理解日本人的思维吧。

哪吒VS赫尔墨斯

双子座的守护神赫尔墨斯,作为众神的使者,主要任务就是穿着他带翅膀的飞鞋,每天在奥林匹斯山和人间自由飞翔,真是让人羡慕的工作。

之所以拿哪吒与其相比,一是因为他们有类似的装扮,哪吒的风火轮和他的飞鞋,在造型和功能上极其类似;二是因为他们都是正太,机灵可爱。赫尔墨斯作为宙斯的信使担任各种任务,哪吒也是姜太公每战必用的先锋官,这两个行走敏捷、充满活力的少年,成为我在两部作品中的最爱。

光荣游戏《大蛇无双2》里,使用哪吒已不再是个梦,但机器人版哪吒的造型却让我久久不能平静。好在用起来还算得心应手,尤其是移动速度超快,且可凌空飞行,总算有所安慰。希望KOEI在设定赫尔墨斯的时候能够复古一些,别那么与时俱进了。游戏《战神3》中的赫尔墨斯形象较差,胜在速度够快,虽然是敌人,但那场追击战真是太爽了!

杨戬VS阿波罗

这两人都是帅哥,都很理性。他们同为各自神话中的美男子代表,既然李师弟对应了宙斯的小儿子,那么杨师兄正好对应宙斯的大儿子。

阿波罗是理性的化身,处处流露出优雅、平静,即便在追求达芙妮失败后,也可以在树下深情地为化为月桂树的她弹奏竖琴,让我们看到阿波罗冷静从容的理性之美。杨戬有如刘备账下的赵云,是周营里最冷静、成熟、稳重的一位,与冲动的哪吒、暴躁的黄天化相比,派他办事更让姜子牙放心。

两个人物至今还未成为光荣游戏角色,但随着太公望、妲己、哪吒、阿克琉斯、奥德修斯等人的逐渐登场,相信这两位万千少女的崇拜偶像也会很快登场的。

雷震子VS丘比特

这两个人/神,除了长翅膀、会飞之外,找不到什么共通之处了。丘比特在人们心目中一直是可爱的小天使模样,卷曲的头发,肥嘟嘟的萌脸,迷死人的眼睛和制造爱的小弓箭,让人爱不释手。

而雷震子尖嘴獠牙、青面赤发、暴眼突牙,一对肉翅还不怎么雅观,和天使丘比特相比,简直就是魔鬼。谁叫丘比特的妈妈是爱神维纳斯,而雷震子是一道雷给劈出来的呢?

其实雷震子年龄不大,文王在雷雨之中认他做义子的时候,他也是个可爱的baby,只不过七岁时和哪吒一样接受了仙术的改造,吃了恶魔果实,结果成为了怪物似的模样。但这样更显示出雷震子与众不同的个性,丝毫不减我对他的喜爱。

土行孙VS赫淮斯托斯

杨戬和阿波罗选中了优良的基因,而倒霉的土行孙和赫淮斯托斯,则只能成为别人的笑柄。是丑陋让他们走到了一起,这句话听起来挺伤人,但本文讨论的重点却不是他们的外形。

土行孙的遁地术在《封神》里罕逢对手,杨戬都拿他没办法,不过后来又出现个也会遁地的张奎,正如雷震子遇到辛环(后来的雷公)这个翅膀人做对手一样。有意思的是他拥有一位美丽的妻子邓婵玉,虽然是美女与野兽的组合,却也让其他光棍男主角羡慕不已了。

同样的际遇也发生在匠神赫淮斯托斯的身上,他的妻子维纳斯是众神中最美的一位。只可惜她不像中国传统女性邓婵玉那样,恪守三从四德,最后与丈夫共赴黄泉,而是和其她开放的西方女性一样,不断追求自己的个人幸福,寻求更适合自己的情感归宿。在这里,我无法说出到底哪种爱情模式才最正确,也不是本文的讨论范围。

匠神的锻造技艺举世无双,很多神祗的法器都是出自他手。如果说俊美的太阳神阿波罗犹如莫扎特、拜伦般的艺术家,那么匠神赫淮斯托斯也毫不逊色,他就是罗丹和米开朗基罗。

妲己VS海伦

说实话,妲己和海伦比,不是同一档次。虽说妲己具有千年道行,又是倾国倾城的美女,无论、心计还是美貌,都不可小觑。但她没有海伦那种震慑的力量,她只能征服,而无法赐予。

妲己终其一生不过是在迷惑纣王,而海伦却让两个国家(希腊、特洛伊)的君王、英雄甚至全体将士都着迷不已,当她出现在城头之时,两军将士都看傻了眼,认为这场战争因她而起,自己战死也值。后来金庸将这一手法用于《书剑》一书,以衬托香香公主的天人之美。

女娲和三位教主为了建立神的体系而借妲己之美败亡商朝,给人间带来苦难;赫拉、维纳斯、雅典娜为了争夺金苹果而使海伦命运多舛,最后导致十年战争。其实两位美女不仅是大战的导火线,也是诸神争斗的牺牲品和替罪羔羊,只不过妲己有很多伤害无辜的恶行,相比之下海伦的形象要光辉许多。

△结语

两国神话确有相通之处,但更多的还是个性与差异。以描写人物见长的中国古典小说,和以戏剧冲突为主的希腊史诗相比,各有优劣得失。把这两部经典对照研究一番,绝对是一件有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