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女织布简笔画】“现代织女”郑芬兰:土布和梭子 是我一生情结
央广网杭州5月5日消息(记者谢梦洁) 一梭一世界,一世一把梭。在浙江,有一个收藏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万把奇梭的女子。她正是“小巷三寻”品牌创始人、土布纺织技艺非遗项目代表性传承人郑芬兰。作为立志于要开全球首家梭子博物馆的郑芬兰为何如此执迷于收梭?“寻梭之旅”的背后又有什么样浪漫的传奇?她的土布创业生涯又有什么感人的回忆?近日,央广网记者专访了“现代织女”郑芬兰,听她讲述她奇妙的创业故事。
郑芬兰在织土布
女红的复兴
创造全国首台小型织布机
这次采访郑芬兰,是在她精心布置的“小巷三寻”土布生活体验馆内。说起她跟土布的不解之缘,时间要回溯到30几年前,在金华磐安的一个小村庄里,年幼的郑芬兰在绵长的织布声中度过色彩斑斓的童年。这种带着颜色的童年是因为她的母亲每日用梭子织布,一张张绘制着五彩图案的土布也顺理成章,成为她最美的童年记忆。
“磐安家家户户几乎都有织布的传统。我一直认为土布纺织是一种自然的原始生态的手作方式,我对土布的感情跟我幼年的经历密不可分”,郑芬兰回忆说,“我大概从八岁开始就帮忙制作土布,这种经历一直到我成年都没有断档。”
1995年,郑芬兰大学毕业后,在杭州从事杭派服装买卖的生意。“那些年,我在从事服装买卖的时候,我就感觉到这些衣服都是千篇一律的,没有特色”,郑芬兰说,“直到2002年,我在凤凰古城旅游时,我注意到很多外国游客疯狂购买带有中国传统图案的刺绣,这下唤起了我的‘土布情结’,为什么我不去从事跟土布相关的手工生意呢?”
2003年,郑芬兰在杭城自主创业,开了一家名为“小巷三寻”的手织布开发有限公司。谈到“小巷三寻”的含义,郑芬兰解释说:“对于每个人内心记忆深处的事物,有句诗叫‘梦里寻他千百度’,我认为土布是存在小巷里的珍贵事物。除了小巷和寻这几个关键词,古代的太极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三也有绵绵不息的意思,我就取名叫‘小巷三寻’。”
“小巷三寻”生产的五彩土布
对于“小巷三寻”的发展理念,郑芬兰告诉记者正是因为她内心的坚持,所以创业过程中平添了很多辛苦。“我一开始就笃定认为‘小巷三寻’不可以做博物馆的陈列品,而是要做生活中的‘日用品’。在我看来,土布可以顽强地生存下来,就是因为它被当做日用品。
看来,土布可以顽强地生存下来,就是因为它被当做日用品。在创立品牌后两年,土布就被评为杭州市非遗项目了。如果我打着非遗的旗号去做土布进博物馆的主意,那或许会容易很多。但我认为土布是日常用品,我坚持要让土布进入大家的日常生活中。”
那怎么样才可以让土布进入普通人的日常视野呢?郑芬兰说她采取了一个“疯狂”的想法。“现在好多创业者都会谈到‘粉丝经济’,我也非常认同这个理论。在一次杭州市少年宫举办的活动里,我就直接把传统的织布机抬去现场了,我在现场织布的时候,吸引了很多小朋友及家长的关注。但是依旧是处于‘看的人多,买的人少’的情况。”
同时,郑芬兰又遇到了难题。传统的织布机非常笨重庞大,如果不加以改造,怎么进学校进社区呢?于是她苦思冥想,凭一己之力改造了传统的织布机。“我小时候在织布机上织布,很多人看到都会笑话我是‘吊’在织布机上,我觉得古老的织布机也应该根据时代的变迁而做出一些改变了”,郑芬兰表示。
经过好几个月的反复修改,郑芬兰采取一比一的方式,将织布的72道工序进行分解,保留了旧织布机的织布原理和榫卯结构,制造出了一台小巧玲珑、可以折叠的小型织布机,这也是国内第一台小型织布机,下至3岁孩子,上至年迈老人,都可以轻松操作。为此,在2012年,郑芬兰还申请了小型织布机的专利。
改良后的小型织布机
小型织布机的问世让郑芬兰捕捉到了更多的商机。她开始把土布技术带进校园里,开发了环保书皮。“用土布制作的环保书皮既可以让学生亲手制作,体会到手工劳动的乐趣,也能脏了拆下来洗,可以循环利用,比较环保。除此之外,还可以让学生体味非遗文化。”据悉,近些年来,郑芬兰发起了关于名为“小巷三寻环保书皮与汉声阅读进校园活动”。该项目从启动以来,共走进全国195所学校,覆盖社会大众及青少年200余万人。
“小巷三寻”出品的环保书皮
一梭一世界
万把奇梭闪耀人性光辉
郑芬兰跟记者说,“小巷三寻”的整体发展,在她看来有好几大板块,创立“小巷三寻”是她要完成的“女红的复兴”的使命,而推广“环保书皮”等文化创意项目则是她推陈出新,实现“土布的新生”。在郑芬兰的心中,传统女红的复兴和土布的推广都来自于一个不可或缺的物件,那就是梭子。
“梭子也是土布制作的灵魂。因为织布的原理就是经纬交叉,所以梭子就是穿梭于这些线的‘灵活的小船’,有着运输的功能,也是这门古老手艺活的关键所在”,郑芬兰说,“一梭一世界,一世一把梭。梭子凝集了古人数千年来传统织布工艺的智慧,寻访梭子也是在记录那些衰落的乡村文化。”于是,爱上梭子的郑芬兰背上行囊,历经十几年,徒步全球,收集到了一万六千多把形状各异的梭子,为中国之最。
郑芬兰和她的梭子
郑芬兰笑言她是“爱梭如命”。一个人爱梭子爱到骨子里,那么全世界都会来帮助她。说到第一把梭子的来历,郑芬兰到现在都念念不忘。“我在一次去贵州的旅程中,我在贵州见到了一个当地兴义布依族的民间织布老人,她见我很热爱传统的土布纺织技艺,也是把一把陪伴了她60年的梭子送给了我,从此之后,我就踏上了收藏梭子之路”,郑芬兰说。
这些年来,郑芬兰的藏梭数量不断以惊人的速度上升。被问到有没有什么动人心魄的寻梭故事,郑芬兰回答说“那太多了,简直数不清”。“有很多热心人在得知我的藏梭故事后,都主动联系我来送我梭子。比如最近有位浙江师范大学派遣到非洲作文化交流的大学老师吴艺就费了很大的周折联系上了我,将她在非洲得来的梭子寄给我”,郑芬兰说,“类似的暖心故事还有很多,我有收到过英国华裔、日本手工业者寄来的梭。
我想这些不相识的人的暖心之举都是我创业生涯中最值得尊敬的、最具人性光辉的一面。”
一梭一世界
“我走了十六年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每一次背上行囊出发的时候,下一段故事,下一把梭,总会在路上等我。每次收到大家寄给我的梭子的时候,我就知道,在寻找梭子的路上,永远都不只我一人”,郑芬兰说,“梭子背后承载的故事太多了,我觉得梭子呈现的人文和情感不仅代表着古代男耕女织的文化缩影,还是一个从事女红的女人的历史。”
甘当“村落守门人”
“手工的村落”盘活乡村经济
得益于这些暖心人的慷慨帮助,郑芬兰在创业过程中也有感而发。“当我开始创业时,我回到生我养我的村庄里时,我注意到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乡村。我就思考怎么样复苏这些古老的村落,怎么样去盘活乡村经济。”于是,郑芬兰在创业初期就提出了“手工的村落”的概念。
“手工的村落目的是保护村落的传统手工技艺,延续和弘扬村落的优秀文化基因,推动村民自觉保护村落,增强文化自信,以手工艺小而精,小而特,小而美的特点推动乡村乡土产业”,郑芬兰解释说。
“手工的村落”
“‘小巷三寻’里的‘三’也可以这样进行理解:梭子是一,女红的复兴和土布的新生都是二,三则是‘手工的村落’。有了前面的铺垫,才会有象征着可持续化的手工的村落”,郑芬兰这样阐释几者的关系。多年来,郑芬兰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推进“手工的村落”的项目。她让来自山东、河北、陕西等地的农村妇女加工土布并统一收回制作,放在杭州售卖。
2016年,她回到家乡金华市磐安县榉溪村,毛遂自荐当上了“荣誉村长”。在这片充满土布记忆的土地上,为了让传统手艺不再成为正在消失的记忆,郑芬兰费劲心思。一方面,她对村落的传统手工技艺进行保护,另一方面,她将改良后的纺织工具引进村落,让村庄里的村民重新燃起对土布的热忱,打造自主品牌,真真切切地靠自己的手艺活养活自己。
“所有售卖的钱我都会全部归还给村民,我只是扮演着‘村落的守门人’的角色。我不认为我是在扶贫,我也从来不谈‘扶贫’二字。我认为盘活古村落的经济,就要‘以渔授渔’,而不是单纯地区捐赠扶助。‘手工的村落’是一种可持续性项目,因为村民有自己的手艺,有自己创立的品牌,那就会有稳定的经济收入”,郑芬兰说。
“手工的村落”的土布自主品牌
同时她也非常关注年轻人回村这件事。“一个村落的振兴,需要年轻人的回归,只有让原住民回来,回到自己的家乡,通过文创产业的入驻让其自发参与并主动传习的手工的村落,才可以激活村落原有的产业形态”,郑芬兰表示。记者了解到,在过去的几年里,这位“嫁给”榉溪村的荣誉村长已经喊回35位年轻人开会,组建了148位榉溪年轻人微信讨论群,古老的乡村因为年轻血液的注入而变得焕然一新。
郑芬兰告诉记者,自“手工的村落”的概念提出以来,它正慢慢被人们所接受和认可,成为“有厚度、可持续”的发展模式。如今它已经在全国二十四个村庄“安家落户”,其中不乏传统村落,并在北京、杭州、深圳等地设立了“体验点”:“每一个村落的成功保护都是一笔宝贵的经验和财富,我们会将这些成功的经验复制到中国其他的手工村落中去,以点带线,以线带面,从而形成中国手工村落保护的集聚群。
这些手工村落的星星之火,未来必成燎原之势。”
“小巷三寻”文创产品
当天采访结束,正值“五四青年节”前夕,郑芬兰又投入到紧张有序的工作中,她即将要去参加一个关于“五四青年节”的活动。当记者问到她想要作什么发言,她回答说:“我的血液里有太多跟五四精神契合的事物。比如五四精神中的进步、积极、自由且创造美的,我这些年来作为一个背包客,在追寻梭子以及土布文化的路上,我对这些词语都有一些深刻的体会。”
对于下一步的理想,郑芬兰看了一眼陈列在土布馆内的梭子,神情坚定地说:“我想开一个世界上首家梭子博物馆。这个博物馆如果能落成,是对公众开放的,不收门票的。我现在收集到的一万六千把梭子,这些哪只是梭子,梭子的背后也是一万多个活生生的人啊。他们的喜怒哀乐都蕴藏在这些形态各异的梭子里了。我真的很想拥有这样一家博物馆,来讲述这些美妙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