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口安吾异能力】坂口安吾的“堕落论”
1947年,坂口安吾在《新潮》杂志发表一篇名为《堕落论》的文章,后来再发表《续堕落论》。坂口与太宰治同为无赖派作家的代表,五十年人生中,他写诗、写小说,还写精彩的侦探小说,更发表了许多评论文章,掀起“二战”日本战败之后一股另类的反省思潮。
坂口的文学底子深厚,深研佛学、梵语。《堕落论》是他四十岁后写作黄金期的产物,确立了他在无赖派写作群中的喉舌地位。
他提出的“堕落论”,是缘于对歌颂战争和歌颂反动的深恶痛绝。他说人的堕落是因为人性无法避免往腐败的方向走去。而要防止堕落,只有透过在最完美那刻终止堕落的可能,“希望美丽的事物在美丽的当下画下句点”。
在书中的“青春论”中,有一个“沦落的世界”,而他说的沦落,毋宁更偏向于一种无二的,同理心的状态。在那个世界里,人们深知伤害他人是种罪恶,对于他人的穷困应怀抱怜悯与同情,并知晓救助方法而身体力行。那个世界的人不会辜负他人的信任,总是遵循仁义规范而行动。因为,在沦落的世界,所谓道德是一种直觉的善良。而外面的世界,道德则是被教育的善良。
所以,当你一旦走出那个世界,到了正常的世界,被服膺自主性的坂口称之为“性格破产者”的人就惨了,他们若不守正常世界仁义的标准,他们就被标签为无礼教、败德之人。
坂口的堕落论,可称之为拆毁或反抗。他拆穿的是看似理论充足、秩序井然的社会机器运作下的大谎言。他反抗的是所有以正义或名誉为口号的伪善。一如那些无赖作家们,他们认为人类世界所有的努力其实到头来都会一无所获。无智亦无得,坂口推崇堕落,实则是希望做一个在悬崖边把每个快跌下堕落之渊的孩子拉住的那个人。
这些无赖派,一副毫不在乎、嬉皮笑脸的模样,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但就如坂口在此书中的《太宰治殉情考》里说的,他们这些自许为“艺士”之人,对他人或评论家的评价,并不在意。因为对他们而言,最大问题来自他们的战斗,来自他们的灵魂,那充满着怀疑、绝望、振作、决断、衰微等狂风暴雨之灵魂,才是他们要对付的。
故太宰治之自杀,坂口判定那只是一场误会。无赖派游戏人间,但却比凡夫们更热爱生命,视文学、哲学之命题为最重要的爱人。这些人是社会的反面教材,但更突显出反面所折射出的光芒,意图把囚禁的灵魂,从伪善的镣铐中挣脱出来。
就如坂口自言:“像我这种人,一生就仿佛徘徊于暗夜里,只是在这样的徘徊之中,还是有属于我自己类似一道光芒的目标,就算是在荒漠中,也有我探索追寻的存在。”
是啊,存在。不论愚智不论高低,存在才是真实不虚的命题。而存在,是多少中西、古今的人物,都在试图答辩、拆解的命题,到后来都还是如西西弗斯的石头、普罗米修斯的身躯,那徒然但必要的思考,是用来不负作为一个人之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