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张怀军 张怀军 | 偶遇
老刘是个闲不住的人,他并不是个专职的滴滴司机,是个装修工,自从注册了滴滴车主,过年也就闲不下来,装修活停了,不爱打牌,不爱胡逛,所以就跑起了滴滴。也该有两个年头了吧?
眼看天一亮,也就腊月二十六了,为过年准备年货的人们,就像怕钱花不出去似的,争着购买各种年货,就连买馍的都是排队呢。滴滴生意更是火爆至极,单子不停,一个接一个,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这天,老刘像往常一样,媳妇六点半做好饭,他吃完饭也就七点了,习惯的端了杯水,也就出车了。
他下楼时打开了滴滴平台,“滴滴”就有单子进来,老刘一看还是个长途,当然长途也就多挣点,老刘高兴的发车,前往乘客所在地,行政广场。因为单子显示的是,从行政广场到渭河管理处。
在行政广场的路沿边,站着一位着装时尚的女性,三十好几臂弯挎一手提包。打转向,停车,鸣号,女人扭头确认了一下车牌,打开车门上了车,老刘习惯的问了声:“你好”,女人待理不理的回了句:“你好”
“你是去渭河管理处,在降帐吧?”
“嗯,就是,你往渭河边上开”
“好”老刘答应了句好,车里便陷入了无声,不时只有滴滴平台的语音提醒。
老刘心想,渭河管理处自己也不知道具体位置,快到了再让她指路吧。
寒冬腊月,车窗外冷风习习。老刘见女人在后座没精打采彩的样子,也一言不发,为了打破车内的尴尬,他便试探着问女人:“你是这么早上班吗?”
女人便答:“不是”。老刘还想说你们放假就腊月二十八了吧?话到嘴边他咽了下去,从车内后视镜望了望后座的女人,他自己一脸的惊诧。女人一脸呆滞的表情,好像懒得打理他似的。老刘边开车,边心里琢磨,那她是回娘家?是去接孩子?他猜想了几个答案,又觉得不合乎情理。
扶风新区到降帐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路程,转眼间,也快到了,下了侯家坡,便是降帐街。
老刘回过头,问一下女人,“咱这往哪走,你说,左转?还是右转?”
这时候,后座的女人扬起耷拉的头,一看已到了坡下拐角加油站了,给老刘回话,“右转,直接走十里花海”
一句话,老刘更是一脸的芒然,这个时候,去十里花海干嘛,草枯人稀,寒风凄凄,连个鸟都没有的地方。心里嘀咕了一句,不是有病吧。
但是滴滴司机只有顺从乘客的意愿,车子继续往南,去渭河边的“十里花海”,几分钟穿过西闸口,就到罗区桥头,老刘知道扶风的十里花海就在右边,但是他还是问了句:“右拐吗”
“嗯,右拐,继续往西走”
老刘再没多言,转向右拐。
在河堤路上,他放慢了车速,以防要从从那个路口拐弯。也就四五十的车速,尽管车内开着暖风,隔着玻璃,望见河床的流水,还是感觉到一丝冷意。车子继续顺着河堤往西前行。
忽然,后座的女人一声:“到了,就停这吧”
老刘更是犯糊涂了,左右一看,即无村子,又无路口,停这干嘛。老刘缓缓的带了一下刹车,车子停下来了,女人随即开了车门,顺便轻松说了句“你把单一划,我把钱付了”,没有等老刘回过神,她已下了车。
老刘无语,划了单,准备掉头回新区,心想回去时在降帐再捎带拉上去县城的人。掉了车头,走了也就十几米吧,从后视镜里,看了冰冷的路沿上坐着一个穿黑衣人,清晨的河堤上光凸凸的,一眼就能看出是刚下车的女人。老刘心里想,这女人情绪低落,不善言语,必有心事,可又一想,她是女人,我是男人,又不好再问什么吧,万一人家说“狗拉耗子,多管闲事”呢,那不是找不愉快吗?边开车边思量这些,眼瞅着快到罗区桥头了,老刘一脚急刹车,灭了火,下车去看,还是那个黑影,一动不动,比刚刚看到的小了许多,不仔细辩认,不会看出是个人在那。
老刘想去拉单,想趁过年多挣点钱,可眼下,女人肯定是和家里人闹别扭,不然寒冬腊月,大清早跑这么远,坐渭河边,老刘越想越后怕,她该不会是要轻生吧,从车上下来的他,在寒风中打了个颤抖。
假如我去为拉乘客挣钱了,女人在河堤冷静一下,回心转意还好,如若想不开,跳河轻生咋办,这里空无一人,还是自己亲自拉到这来的,如果真的出事了,自己将会一辈子心中不安的。老刘想到这,不再迟疑,开门上车,我拉她来,还要拉她回去,又调头奔向路沿边的女人。
车停在女人身边,急刹车和鸣笛也没打动,把头窝在膝盖上的她。
老刘媳了火,走到女人身边,动了动她压在头下的胳膊,“哎,你一个人冷清清的坐这干嘛,我还以为你是来上班,到这来,总以为单位在这一块”女人低着头,连老刘理都不理,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无动于衷。可老刘知道她在听,因为他听见女人低声的抽涕,如河床里的水流一样沉闷。
老刘不管不顾的叨叨着:“我是农村人,也不会开导人,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如今社会这么好,有啥想不开的,除非你自己把自己往绝处逼”。
“我看你的着装,也不是一般人吧,要么就是公务员,总比我农民活的好吧,能有啥大事想不开,在这让自己受罪,想开了,天大的事都是小事,”河堤上的风像耳光一样在老刘的脸上抽,蹲的有点脚麻的他,站了起来,低头看见瑟瑟发抖的女人,自己更觉得冷,下意识的用胳膊夾紧了衣裳。
也许,老刘冻的有点招架不住吧,他略带生气的说“你就今天在这呆上一天,又有啥用,你就是把自己的生命结束了,又能起个啥作用,你想到你的孩子吗,你想到生你养你的父母吗,你这是最自私的表现,你会让别人唾骂的”。
老刘说到这情绪有些激动。突然,蹲着的女人“哇”的一声,大声哭了起来,那一声哭的堤坝的芦苇摆动,那一声响彻了河床的每一个角落,那一声把老刘也惊讶的睁大了眼。女人自顾自的撕心裂肺的哭,好像把委屈一股脑要撒向渭河里,老刘在一旁却不知所措。
女人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一扭头,一把抱着了老刘,可还在委屈的哽咽着,开口说了句,“大哥,谢谢你”老刘怯生生的任由女人拥抱着自己,头靠在肩膀哭啼,老刘用手轻轻的在女人的脊背拍着说,“好了,好了,哭出来就没有委屈了”。
这时候,太阳已升起,但感觉不到暖意,老刘招呼女人:“回吧,眼看过年了,高高兴兴的,上车吧”,女人抬起头,在哽咽中答应了一个字,“嗯”老刘这才清楚的看到女人飘亮的面庞,白皙的脸上镶嵌着有神的双眸,长发飘逸,只是嘴角还挂有泪痕,让静美的容颜失色不少。
老刘开后门,让女人上了车,他才开门起动,这时,老刘从观后镜瞥了女人一眼,脸上扬起一脸笑意,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女人给他的一个拥抱,还是庆幸说服了女人,总之,心里甜甜的。
行政广场是女人乘车的终点,也是起点,只是女人下车时,有了一脸的笑容,下车时,还是那句话,“师傅,你把单一划”,老刘笑嘻嘻的说“我忘了划单了,没计费”,女人微笑着,抓着落下的副驾玻璃对老刘说,“你真是个好人……”。
老刘啥也没说,随着手机“滴滴”的订单声,他又一脸兴奋的去跑车了……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