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尔号缪斯h奥古斯特 奥古斯特桑德:20世纪初的德国时代面孔
——德国人像摄影师奥古斯特·桑德作品鉴赏
文/北寒 整理 图/奥古斯特·桑德
奥古斯特·桑德于1876年11月17日出生在德国科隆西边的一个矿村中,父亲是一位颇有绘画天份的矿场木匠。桑德从小就继承了父亲绘画素描的天分,并有着出色的表现。
然而,在早期这些并没有对桑德带来实质的改变,迫于生计,他在小学毕业后依然拿起铁锹走进了矿坑,开始了暗无天日的挖矿生活。进入矿坑工作后不久,上天并没有将桑德的才华掩埋在窑洞中。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被矿工头选中去做一位风光摄影家的助手。从此,桑德透过那位摄影家相机的镜头看到了自己一生。从此,他狂热地喜欢上摄影,而家人也对他的想法十分支持。一位家庭富有的叔叔支持了他学习摄影所需要的装备,甚至包括当时最小尺寸的13×18公分的相机,而父亲则在谷仓边专门为他搭建了一间暗房。北寒
桑德就这么幸运而又专心地投入到摄影事业上来。尽管他只有小学文化,但这阻止不了他对摄影的追求和理解。不久,桑德应召入伍。北寒在军队里,他一有空就会为战友们拍摄照片,并将这些照片寄给家人欣赏。
几年的行伍生涯,让他过得充实而又愉快,也拍到很多普通人难以见到的照片,这为他将来成为商业摄影师增添了新的砝码。退伍之后,桑德在奥地利林兹做起了商业摄影师。
他先在林兹的一家摄影棚给人当助手,后来又尝试拍摄油画式的人像照片糊口,并且赚了很多钱。但是,很快就因一次错误的投资而身负债务。34岁时,他重起炉灶,在科隆又开了一家照相馆,再次开始了他的商业摄影师生涯。北寒
一张张身份证里的时代面孔
落定科隆后,他拟定了一个计划,打算做一次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拍摄选题。然而,天不遂愿,他的工作因一战的爆发而被迫中断,被召回军队的桑德也品尝到了战败的苦果。
北寒战后,他的摄影棚被急需身份证的人们挤满,最后他干脆让一大群人站成一排,拍成团体照,然后再一个个地剪下来,做成个人身份证照。这种拍摄方式简便快捷,同时造就了他日后喜欢群体人物合影照的习惯。
看过奥古斯特·桑德照片中的人物后,你会发现他们有着相似的共性。比如,他们大都是摆好姿势,刻意打扮,举止中透着自认为最适当的仪态。这些照片中都携带着明显的印记,那就是“我要把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
他们中有的人在努力地维持自己精神最饱满的状态,也有的人或许因为站的太累突然放松后反倒露出自在的神情。这些人中,都凸显着严肃的性格和或浓或淡或无奈的忧愁与伤痛。
因为他们都是一战中战败国的子民。根据战胜协约国的要求,德国需要重新建立户籍档案,幸存下来的人都需要办理一张新的身份证,而奥古斯·桑德正是站在相机后面看着毛玻璃,拿着快门线,口中喊着“注意啦,看我,拍”的那位摄影师。北寒
这就是奥古斯特·桑德的工作。他的头蒙在黑布里,透过笨重的木制大相机的镜头,从毛玻璃上寻找被摄者最美的一面。奥古斯特·桑德并非仅仅做了“拍”的动作,通过这种方式,他看到了这些人的心灵,看到了“日耳曼民族”的灵魂。
可以说,他比别人看得更远,他不只是为别人留下了影像,同时也在为一个时代做忠实的见证。这些照片使桑德成为有史以来最重要的人像摄影家。这种表达不只在视觉表现艺术上占有一席之地,也同时是人类文明史的重要印记,几乎所有谈论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文化重建工作的论著,都会提到他。
使用镜头的“巴尔扎克”
拍摄身份证照的人潮让桑德的照相馆门庭若市,也让他大赚了一笔。期间,他结识了一些优秀的作家与艺术家,并和画家斯威特结为挚友。为了还原照片的细节,突出人物神态的传达效果,他听从了斯威特的劝告,不再使用油画味道极浓的布纹放大纸,也不再对照片进行上脂处理,从而摆脱了那种因模仿绘画趣味而刻意模糊化的效果。
他尝试用新的肖像放大技法,采用最简单的平光相纸,尽可能地还原底片原有的细节。这样做的好处是,作品中的面孔能够更加贴切而深入地反映出该人物的真实形象。北寒
热潮消退后,桑德又拾起了自己的拍摄计划。他决定拍摄德国各行各业、各社会阶层的人物肖像。他将这个庞大计划命名为“二十世纪的人”。他将德国民众分成七种“类型”:农民、熟练的手工艺人、女人、各类职业身份者、艺术家、城市人和社会边缘人。
由于受“新客观主义”思潮的影响,他开始追求“精确摄影”,一种坦白直率、焦点清晰、风格倔强的人像摄影,他称之为“以诚实的方式道出真实”的摄影。
桑德决定以故乡威斯特伍德的农民为其摄影计划的起点,进而推及德国广大农村和城市各阶层人物。对于故乡的生活,桑德非常熟悉,他曾回忆说:“这些人,从小我就熟悉他们的生活……因此,一开始,我就从个别类型的村民中,看到了一种相同的特质,那是人类品质的记号!
”从此,桑德开创出了一种全新的肖像摄影方式:以摄影家所熟悉的特定的地域环境,来系统地记录一个特定的时代里人物所共有的特质。
照片里的这些人物,同住在一块土地上,操着同一种方言,有着同样的生活习俗和宗教信仰,这便是桑德心目中所揭示的有关“日耳曼人”的一种精神上的原型。此后,桑德被摄影界奉为“使用镜头的'巴尔扎克’”。北寒
后来,有评论家指出,桑德的镜头在穿越不同身份与不同性格的人物之中,攫取到了同一血源里所蕴藏着的精神内涵。他在一副副不一样的面孔下,不一样的眼神里,不一样的照相姿势和不一样的画面构图当中,不约而同地表现出了“日耳曼民族”所具有的普遍特性。
他上了纳粹党的迫害名单
桑德的成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看到的。他的作品刺痛了纳粹党敏感的神经,让他们感到了恐惧。在纳粹党人看来,桑德镜头下的德国人与他们所认准的“亚利安民族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种”的观点完全相悖。
这些照片非但不能为纳粹的民族优越论提供形象佐证,相反,他的作品集里还收录了纳粹想要灭绝的犹太人的肖像。因此,桑德遭到了纳粹当局的追查与迫害,就连他的儿子也在1944年死于集中营。
1934年,纳粹党人开始搜索市面上桑德的《时代的脸孔》一书及他家中的底片,并将之烧毁。后来,他的大部分底片也在战乱中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毁,他苦心经营的4万张底片也在1946年的大火中化为灰烬,《二十世纪的人》这本巨著也最终流产。北寒
尽管如此,桑德仍旧是20世纪的见证者。英国文艺评论家赫兹说:“桑德成为魏玛共和国的编年史,横跨威廉大帝的没落和希特勒的升起。那段日子的德国在矛盾的激情中沸腾,是一块梦想和梦魇、希望和堕落交替出现的土地。
令人兴奋的早期政治自由气氛,慢慢地转变成极权带来的噩运。桑德平静地观看,他的相机不带热情地追寻德国人的心路历程……当我们在那失去的岁月搜寻那些脸孔时,我们惊愕地看到自己的反射。”
作者肖像
照片就是你的镜子,就是你
桑德冷静、客观与理性的摄影方式,最大限度地确保了被摄者自身的存在方式与存在的价值。无论被摄者怎样掩饰自己当下的身份特征,他都会通过画面细节完美的体现,自然地呈现出被摄者最为真实的一面。
后来,有评论家指出,桑德是唯一被列入我们生活大事记的一位摄影家,任何人看到他的照片都会真切地感受到这就是“日耳曼民族”!这位照相馆师傅不只是拍摄一张张人像,而是拍摄到了整个时代,他为时代留下了面孔。
英国摄影史论家伊安· 杰夫里在评价桑德时说:“桑德的照片有很大的启发性——这更像一篇小说的起点,而不是一张社会学的插图。
”可以说,冷静和诚实是桑德肖像艺术最为可贵的品质,也是桑德获得洞察力与灵感的主要源泉。桑德对他的被摄对象表现出了极大的尊重,他从不去改造被摄对象,而是尽量让人物自己来表现自己。人物面对相机就像在照镜子,用桑德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从不让一个人看起来不好,他们自己表现出自己。照片就是你的镜子,就是你。”北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