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君的真实事件】性别倒错与《蝴蝶君》原型时佩璞的离奇人生

由著名华裔明星尊龙出演的《蝴蝶君》(M.Butterfly),讲述了一个性别错位的荒唐故事。蝴蝶君的原型人物就是时佩璞(1938.12-2009.6),原北京青年京剧团编剧、演员兼团部秘书。

作家刘心武回忆说,20世纪60年代初期,他在北京大学看了一出京剧《苗青娘》,编剧与主演就是时佩璞。时在剧中扮演小生。80年代初期,刘心武在文联的一个会议上又与时佩璞相遇,他惊异于时的一表人才、能言善道与较一般人优裕得多的生活境遇。后来,他听说时佩璞到法国讲学去了,并且卷入了一场政治审判。

在网上输入时佩璞的名字,可以看到大量八卦资料:据说“文革”期间,时佩璞在京剧《梁祝》中扮演祝英台,给法国驻华大使馆低级职员布尔西科留下深刻印象,后来时佩璞对他谎称自己是女儿身,从小被当做男孩子抚养,并与之相恋。多年后布尔西科将时佩璞及领养儿子时度度以家属身份带回法国。1983年,时佩璞在法国被判间谍罪,其男儿身的秘密暴露,与布尔西科18年恋情告终。2009年6月30日,时佩璞在法国巴黎逝世。

在这出惊世骇俗的人生戏剧中,时佩璞每一步匪夷所思的人生轨迹,其实都是有预兆的,有一种文化性的解构意味。譬如,他在与布尔西科相识的宴会上扮演的不是别人,恰恰是祝英台。

祝英台这个为了爱情最后化为蝴蝶的角色,就是个性别错位的历史人物。她是女子,却偏偏要扮演男生。而时佩璞为男儿身,却恰恰要演出祝英台身为女娇娘的妩媚,还要加上一层,就是女娇娘男扮女装时妩媚里透出的英气。对于有着双重性格的时佩璞,能扮演这样的人物,在艺术创作上一定得到酣畅淋漓的表现体验,而对于在台下看得如痴如醉的法国人布尔西科(有报道说他其实是双性恋),这个兼具雌雄之美的古典艺术形象,在当时政治极度禁锢,人们的穿着非黑即蓝,美学环境高度单一的中国,那一刻给他的感受,简直是日月重光吧。

而时佩璞的家庭背景,今人往往忽略。他家境优裕,是大学毕业生,不像大多数京剧演员,都是科班苦孩子出身。他还会讲法语,这是他后来与布尔西科交往的重要基础。

更少有人注意到,他还有一个显赫的姨夫——丁西林。丁西林是物理学家,英国伯明翰大学的高材生,民国时期创作了一系列独幕喜剧,在中国戏剧史上堪称典范之作。解放后担任文化部副部长。

笔者在一次偶然查阅资料时发现,早在时佩璞出生前大约十年,丁西林就发表了《亲爱的丈夫》一剧。因为剧中出现了大帅、步兵统领这样的名称,暗示着这出戏剧的时代背景是20年代军阀混战时期。

这出涉及同性恋爱与京剧红伶的戏剧,简直就在为时佩璞将来的人生做背书!真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时佩璞后来的人生,竟然就是一丝不差地按照姨夫这个早期戏剧的轨迹展开的!

《亲爱的丈夫》,讲一位京剧男演员黄凤卿男扮女装嫁给了诗人任先生,当了他两个月的新婚夫人。此时,步军统领奉汪大帅之命前来逼迫这位本是旦角出身的“夫人”重新登台献艺。

关于丁西林的这出早期戏剧,现在能查到的资料很少,也看不到原始版本。只能在文学研究者有限的研究资料里一窥堂奥。有评论说,任先生不是不了解太太身份的真实情况,两个月的同床共枕、朝夕相伴,他必会发现一些端倪,但是任先生却含糊其词,在步军统领面前假装疑惑不解,这里也有其痛楚与无法言说的郁结。

任先生不会不清楚,自己与同性的“假太太”结合将触碰封建伦理道德的底线, 招致他人的非议。然而他对眼前这位男太太又爱得热烈,爱得痴迷,他心甘情愿地沉溺在幻想之中,将太太想象成女人一样,所以他不得不隐瞒实情,拒绝承认事实真相,活在自己的幻象中。

而任太太黄凤卿作为一个旧剧的旦角,他将舞台上的性别反串与生活中的真实性别归属相混淆,并且性别互换。

反观上世纪80年代的那次审判闹剧,布尔西科在法庭上一直否认时佩璞是男性,甚至认定时佩璞为自己生了孩子。这与任先生的矛盾心理何其相似!与同性的“蝴蝶君”的同床共枕,触碰了宗教与道德的底线,然而他又爱得痴迷,不得不拒绝承认事实真相, 活在自己的幻象中。而时佩璞也恰恰像姨夫笔下的黄凤卿一样,本是男儿身,却扮演女娇娥,将舞台上的性别反串与生活中的真实性别归属相混淆。

丁先生万万不会想到,自己的内甥会在这部独幕剧发表四十年后亲自上演一出真实版的《亲爱的丈夫》。问题来了,时佩璞在以蝴蝶君的面目与法国人周旋之前,有没有读过姨夫的这部独幕剧呢?如果读过,这部戏剧是否对他的人生产生了某种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