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继忠晋剧 晋剧花脸郭忠田小传

但凡艺术家都有一个苦难的童年,这似乎是一个普遍规律,苦难的磨砺是成大器者的必修课,走上艺术之路是他们的唯一选择。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国家二级演员、原定襄晋剧团主演、老团长、定襄县第三、四届政协委员郭忠田先生的童年也是如此。

1941年,郭忠田先生出生在岚县普明乡大贤村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里。在他的印象里,父亲下世早,坚强的母亲拖着四个儿子强撑这个风侵雨漏的破家,生计无着,可谓举步艰难。仅上了几年小学,懂事的他就为这个贫瘠之家操起了放牛鞭,他天性聪明,灵气十足,极擅摹仿,爱哼爱唱。

十二岁这年,竟以其牛背上学来的几句唱考进了岚县晋剧团。他的师傅郭二交,艺名“小一声雷”,是晋剧名花脸“一声雷”的弟子。他在严师的教诲下苦练唱做念打的基本功,由于他勤奋好学,十七岁即出师,先演长靠武生,后专工二花脸,兼演大花脸。

这个虎虎有生气的小演员在舞台上一露面,即受到观众的喜爱。他气质不凡,扮相英俊,底功扎实、嗓音宏亮,尤其是他的眼睛闪烁若电、勾魂摄魄,非常富有神彩。

他先后扮演了《黄鹤楼》的赵云,《金沙滩》的七郎,《专诸刺王僚》中的专诸等角色,虽然稚气未退,但都生龙活虎,威风八面。特别是他在《长坂坡》中扮演的张郃,在一阵铿锵有力的锣鼓声中,浑身披挂,急步登场,一个清场枪花,博得满堂彩,在1963年的全区戏曲会演中,22岁的他崭露头角,被评为优秀演员。

正当他在花脸行得心应手技艺精进时,接二连三的政治运动像暴风骤雨般地冲击着文艺舞台,四清以来更加强调意识形态领域的阶级斗争,剧团被编入社教(即四清)工作队,参加农村的清政治、清思想、清经济、清工分的群众运动,舞台上大演革命现代戏,传统戏已逐渐淡出,文革开始更把传统戏指斥为“封资修黑货”“牛鬼蛇神”统统赶下舞台。

作为一个从小学艺文化不高的年轻人,政治上的名堂他弄不懂,传统戏有什么不好?他弄不清,传统戏一直演下去,党就要变修国就要变色吗?他也弄不懂,这些问号时常在他大脑里闪现,他百思不得一解。只是一个受观众欢迎的好演员,演员就应该活在舞台上,活在观众心目中,所以,他只是一门心思想演好戏,多演戏,果然,机遇来了!

现代戏要求男演男,女演女,演工农兵英雄人物要有英雄形象、英雄气质,这就给一批条件较好的男演员提供了空前的机遇,他和同馆冯贵生(武生演员)在《红灯记》、《白毛女》《沙家浜》、《智取威虎山》中分别扮演主要角色,在现代戏的演出中逐步摸索新的表演手法,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被观众誉为“岚县红。”

1967年,郭忠田先生调入定襄晋剧团。

从岚县到定襄,当时是一个专区,路程也不太远,较之岚县,定襄一马平川,交通方便,视野开阔,能接触到艺术上的高人,他心中暗暗祈祷:但愿这里是我腾飞之地。

他在定襄排的第一个戏就是《红灯记》的李玉和,出现在舞台上的他,扮相英俊挺拔,嗓音高亢洪亮,双目炯炯有神,面部丰富生动,功底扎实,身段利落,虽然初来乍到,人地两生,但观众还是以不吝热情的掌声来欢迎他,给他碰头彩,剧团、观众都接纳了他,他很欣慰,但同时也有着隐隐的不安,多年来养成的勤于思索的习惯迫使他有了新的思考:

一个演员要想在较长时间内活在观众心中,活跃在舞台中心,确实需要过硬的真本领。必须在艺术上对自己要求更为严格,长期在山地剧团,自己在表演上的粗野是不可避免的。观众越是欢迎你越要脱破自己提高自己,况且,定襄虽说面积不大,人口不多,但文化传统深厚,观众看戏水平高,剧团当时还吸纳了不少知青,管弦乐队伴奏,还有,剧团把省城下放的史家岗插队干部方冰、王义军请回来协助剧团工作,方是老戏剧音乐家,省晋剧院领导,王是太原市碗碗腔剧团专职导演,剧团演员阵容也很整齐。

在这个新环境中,自己必须加强学习,不能掉队。于是,他全方位地铺开自己的学习之路:为了学习发声方法,跟着文化馆的音乐干部学唱歌,跟剧团的须生老艺人练唱腔。

广交文化人提高自己的文学修养。特别是他听说马上开办的地区导演培训班决定以定襄晋剧团为“试验田”,由当时插队在忻的省晋剧院著名导演刘元彤要给他们精排《红灯记》,他喜出望外,夜不能寐。1970年冬,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他在刘导的严格要求下,一招一式,一颦一动力求规范准确,符合人物情绪,使他扮演的李玉和更为准确到位,产生了质的飞跃。

全团所有演职员通过这一出戏都有了显著提高。后来他在现代戏中陆续扮演了少剑波、郭建光、雷刚、陆长海、贺师长、刘闯等角色,无不个性鲜明,栩栩如生。

由于他涉猎了较多行当,广采博收,在塑造人物上紧紧把握住个性特征,内心感充实,李玉和质朴峻拔,身段多用架子花脸的,豪放有气势。少剑波足智多谋,运筹帷幄,动作上靠近须生老生。雷刚则勇猛暴烈,属于传统戏中的二花脸,经他一演,无不感人至深。忻州戏剧界对定襄晋剧团的现代戏印象深刻,以郭忠田为首的一批演职员做出了重要贡献。

恢复传统戏后,一度时期他须生、花脸轮换演。日场他在《逼上梁山》中饰鲁智深(花脸),晩场《十五贯》中饰况钟(须生),角色反差大,性格殊异,集两个行当于一身,都塑造的相当成功,这在全省演员中也是个特例。

1982年,他以《逼上梁山•菜园》一折参加了全省中青年演员评比演出。这场十五分钟的戏充分发挥了他唱做兼重、文武全能的艺术才华。在这次会演中,他荣获省中年一级演员奖。能和晋剧名家王爱爱、武忠、冯继忠等获得同一级别的奖项,在县级剧团更显得特别珍贵!

北路梆子老艺术家董福看了他的这个戏后,欣然收这个成名演员为过门徒弟,并亲授代表剧目《访袍》、《劈殿》。此外,此剧唱段“延安府当提辖疏财仗义”和《忠烈千秋》唱段“有道者得天下万民称颂”为省电台录音播放。

能否创造独一无二的舞台形象,是衡量一个演员艺术水准的试金石。为了演好剧团自创剧目《程咬金让位》中的程咬金,他真是下足了功夫。这个角色与过去演过的其他角色不同,前无古人,没有借鉴。人物的性格侧面多,不易把握。

戏的第二场《刑场遇救》既表现程大义凛然临危不惧的英雄气概,又不愿白白送死,思谋伺机脱身;第四场《庆功议让》表现程因没文化闹出笑话后勇于反省的憨朴可爱;第五场《后宫反目》则是家庭生活戏,表现他对妻子裴翠云粗人式的爱情,又耍鬼点子做妻子的思想工作。

第六场《金殿犯难》中,他既要对敌(隋军、杨林),又要对友(秦琼、单雄信),还要与老母、内弟展开思想交锋,最后一场还要开打。时间短戏又重,但他硬是凭着蚂蚁啃骨头的精神,在导演的启发下,紧紧抓住程的个性特征,力求寻找表现“这一个”人物的身段动作。

经过一个多月的紧张排练,出现在舞台上的他,以优美的身段,生动的造型,粗直谐趣的表演,高昂豪放韵味醇厚的唱腔,博得了观众与专家的好评。

当时的省文化厅厅长曲润海在《忻州看戏漫谈》中对他的表演做了这样的评价:“定襄剧团的郭忠田,是一个难得的花脸演员,他的表演身段都恰到好处,塑造了程咬金的性格。”由他主演的这个新创剧目不仅获得忻州地区新剧目调演综合治理大奖,他本人获得表演一等奖,导演奖(合作),省文化厅当即录音录像,后山西电视台播出全剧,《三晋戏剧》发表剧本,1997年又被列为“山西戏曲精品系列”出版光碟,发行市场,为忻州的戏剧事业获得了荣誉!

1986年郭忠田先生当了定襄晋剧团团长后,他自觉地把培养青年演员放在工作首位,1989年地区青年演员录像评比,他把自己在剧团的代表剧目《忠烈千秋》中扮演的包公主动让给青年花脸演员王进,自己给青年配戏陪演王朝,还动员团里其他老演员都把剧里主演的角色让给了青年,使剧团的一批青年演员迅速成长起来,全国的《戏剧电影报》对此作了报道,并荣获地区培养青年演员优秀团长耕耘奖。

作为一个老一辈艺人,能在自己的演艺生涯还在盛年的时候就以事业为重,甘当青年的铺路石,实在令人可敬!弟子王进不负师望,于2006年获得走进大戏台年终总决赛第三名的佳绩,是与郭老师当年对他的悉心培养分不开的。

作为一个以艺术为生命的老艺术家,他的艺途上从来没有休止符。1992年退休后,他的余热不减,继续转战在省内其他剧团演出兼导演。他拒绝堂会式的演出,对舞台不离不弃,以一己之力维护着戏曲事业的圣洁。2008年正月,受邀返回家乡剧团协助工作,给剧团排出了十多个大小剧目,还不时参加演出,2012年12月14日,走完了最后的生命里程,为戏曲事业贡献了毕生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