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长庚简介】侯露:永远的程长庚
小雪时分,细细的雪真的随着雨落在地上,而且越下越大。它是在诉说着什么吗?
程长庚
是的,11月22日还是个重要的日子:一位最该纪念的先师、京剧鼻祖程长庚的205年诞辰!满满的敬意、深深的思念,瞬间漫上我的心头……
夜朝官
程长庚,安徽潜山人。他的家乡王河镇程家井流传着这样的传说:程长庚的曾祖父于年三十晚上过世,葬于屋后不远的地方。风水先生说,这一葬葬得程家日后会有人做官,但是因为是晚上下葬,做的官是“夜朝官”,白天不用上朝的!
哈!程长庚夜夜在戏台扮演着忠臣义士,那不就是“夜朝官”吗?
京剧鼻祖的家乡人真是别有一种幽默!可我不太相信这个传说是善意的。程家是当地的耕读世家,族规上严禁后人子弟唱戏,若有冒犯,生则除名,死后也不得入祖坟。
偏偏天公有意,森严的族规挡不住家道中落,程长庚的父亲不得不带着儿子走上了唱戏的路。1822年,11岁的程长庚学艺有成,跟着父亲,坐着小船,顺着皖河,北上入京,找徽班,唱戏去了!
那是怎样的别乡?天空是否也下着小雪?我不得而知,但我相信少年程长庚是不会回头的。
叫天
此时的北京,徽班进京已21年,“四大徽班”也早已名声落定,高朗亭、米喜子……各声腔剧种的名优都归附徽班,“两下锅”、“三下锅”,诸腔杂陈,势同“风搅雪”!
少年程长庚入“三庆班”坐科,师从“红生鼻祖”米喜子,用现在的话来说,团是最棒的团,师傅是最好的师傅,该着了他会出人头地!
可据史料记载,程长庚出科后并不顺利,“初……登台演剧,坐客笑之。长庚大耻,键户坐特室,三年不声”。
每每给学生讲课,读到《清稗类钞·优伶类》这一段时,我都会热血贲张,禁不住拍案而问:“我们今天为什么出不了大师?大师是靠炒作,靠绯闻,靠一夜成名,还是靠冷板凳,靠面壁苦修而成?!”
程长庚留给后人的不仅仅是一个励志的故事,当时清朝也不是当下电视剧粉饰的那样文明太平!鸦片战争炮声隆隆,东西列强虎视眈眈,外患内忧,社会动荡不安,艺人的地位低贱、戏班子夜无隔宿。世道的险恶、生存的艰难,绝非今人所能体会的。而作为一介伶人,程长庚却做了今人难以做到的业绩。
首先,他在艺术上翘首梨园。他出科于徽班,自然是文武昆乱不挡,各门角色都能胜任,特别是他的演唱和表演。《清稗类钞·优伶类》里记载着他三年不声后复出的情景:“一日,某贵人大宴,王公大臣咸列座,用《昭关》剧试诸伶。长庚忽出为伍胥,冠剑雄豪,音节慷慨,奇侠之气,千载若神。坐客数百人皆大惊起立,狂叫动天。主人大喜,遍饮客己,复手巨觥为长庚寿,呼曰叫天,于是叫天之名偏都下。”
关于他的“叫天”,还有一段逸闻。程长庚成名之后,大胆改革剧场陋习,不让“站台”“养相姑”,出卖色相;也不让观众起哄喝彩,不尊重演员。皇家招他入内廷,领供奉,授品官,他却面奏皇上毋喝彩,而且还牛牛地说:“上呼则奴止,勿罪也!”
什么意思?进宫唱戏是多大的荣耀啊,他还不许皇上叫好?皇上叫好,他就不唱了?
这就是程长庚!他深谙戏曲艺术的使命是高台教化。一台之隔,观众和演员绝不是市场的买与卖的关系!演员在戏台上扮戏,扮的都是古贤英雄,台下观众不能不敬英雄,不能不尊重演员的创造,换句通俗的话说,“不能把演员当成耍猴的!”
还好,当时的皇上采纳了程长庚的意见,从此,无论是进宫唱戏还是在戏园子(剧场)唱戏,剧场风气大转,而程长庚因为面奏皇上成功,“叫天”之名也响彻天下。
“叫天”的逸闻对今天的戏曲发展意义非凡。一则从艺者不得轻看了自身,忘记了使命;二则台下观戏者,无论是官是民,爱戏不爱戏,也当对艺术规律心存敬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