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作品用英语怎么说】当一名文学作品翻译者是怎样一种体验?

2019-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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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这四年来翻译了五本文学作品将近100万字,写过一篇文章:<文学翻译是一场自我救赎>上周日接受了<大学生>杂志的采访,让我谈一谈为什么英语系毕业生很少有人选择做文学翻译.其实我都不能算是英语系毕业生,从事文学翻译尚不到十年,还没有足够的资历来为文学翻译代言.然而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那就是文学翻译要求高,而且没多少钱.[文学作品用英语怎么说]当一名文学作品翻译者是怎样一种体验?选择文学,是听从内心的声音.不是真爱,这条路也很难坚持下来.皓首穷经,几易寒暑,抬头惊觉匆匆一年又到头,正

这四年来翻译了五本文学作品将近100万字,写过一篇文章:

《文学翻译是一场自我救赎》

上周日接受了《大学生》杂志的采访,让我谈一谈为什么英语系毕业生很少有人选择做文学翻译。其实我都不能算是英语系毕业生,从事文学翻译尚不到十年,还没有足够的资历来为文学翻译代言。然而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那就是文学翻译要求高,而且没多少钱。

【文学作品用英语怎么说】当一名文学作品翻译者是怎样一种体验?

选择文学,是听从内心的声音。不是真爱,这条路也很难坚持下来。皓首穷经,几易寒暑,抬头惊觉匆匆一年又到头,正是“岁华销尽客心惊”。这也是我笔名“冬惊”的由来。

文学翻译有时候就是个出力不讨好的事情,翻译错了还特别容易留下把柄。更寂寞的是自己家的人都觉得太长不想看。在很多地方译著还不能作为评职称的依据,故无论为名为利,文学翻译之所得都微乎其微。为名,恐怕大部分人也并不知道几个译者。为利,自然是商业翻译和口译来钱比较快。文学翻译为译者带来最多的或许还是成就感,一种再创作的乐趣。

【文学作品用英语怎么说】当一名文学作品翻译者是怎样一种体验?

我选择文学翻译是为了一个少年时的梦想,或者说,这也是早晚会遇到的缘分。痴迷于写作的我一直想要创作出一部让自己满意的长篇,却因为架构能力有限而止于短篇。高二那年接触了安妮·莱斯的《吸血鬼历代记》丛书,但这套书里面好几本都没有完整译文,只能在网上找原版电子书来看囫囵吞枣地看。我一发不可收地迷上书中那唯美凄艳的故事,想着哪天我也能把这样迷人的作品翻译过来。

【文学作品用英语怎么说】当一名文学作品翻译者是怎样一种体验?

也是这个愿望让我从以理科竞赛闻名的郑州一中转学到郑州外国语学校,想着这样或许就能保送去北外。命运弄人,虽然进了北外,学的专业却是保加利亚语。我们专业在二年级开了保加利亚语泛读,老师推荐给我们一些保加利亚著名作家、诗人的作品,比如赫里斯托·波戴夫、伊丽莎白·巴格莲娜。

我开始试着把一些短篇翻译成中文,还得到了葛老师的指正和林老师的鼓励。葛老师看后非常高兴,让我坚持下去。我投了两篇翻译的保语诗歌给《译林》文摘版,竟然都发表了。

在诗人于坚来我校的讲座上,我还尝试把他的一首诗《我不知道》翻译成保语。在班级中我和大家共同语言不多,那时我不懂时尚,不会化妆,连淘宝都没用过,不想入党,没有修双学位,参加学校的歌唱比赛、主持人比赛从来没进过决赛,跟众多刻苦学习的女生相比,专业课成绩也不突出。是翻译让我再次找到自己的价值,杂志社汇款单寄来的时候,他们知道我还有这个长处。

因为不爱跟风,也没有打算继续在本专业深造,我的大学成了一场无组织的自由活动。学英语占据了大部分时间,此外还写了一些中短篇小说,认识了许多喜爱文学和外语的良师益友。虽然保加利亚语的专业知识逐渐淡忘,这个大学也算是没有白读。

大学毕业以后时间一下子过得很快。我拿到了三个去英国读翻译硕士的offer,三所学校分别是纽卡斯尔、曼彻斯特和利兹,最后选了纽卡。在英国的两年大概是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我如饥似渴地感受着欧洲的环境与艺术之美。

最大的挫败还是感情的不顺遂,接二连三的背叛让我有一阵子借酒消愁,宿舍里的酒瓶子都摆了书柜上层。这时又是文学翻译把我从低谷中打捞出来。翻译界的前辈洁冰姐给我介绍了一个翻译科幻小说的活儿,于是我潜心翻译了一万字的短篇小说,发表在《科幻世界》译文版。

我发现,在翻译的过程中,有一些心结会慢慢打开,而写作却不一定会。写作有时会让人更沉溺于自我,陷入顾影自怜的情绪拔不出来。但是翻译逼迫你去阅读别人,去学习新的知识,文学翻译更是展现给你一种不同的生活,不同世界。

漫漫你沉浸其中,浑然忘我,眼界也随之开阔。了解世界是一种怎样的乐趣啊!无论书中的故事发生在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走过的地方越多,在翻译时见到关于那些城市的描写就愈发感到亲切。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看文字在笔下蚌病成珠。译路的艰险并不亚于在陌生的国度行走,征服一部巨著,就像征服一座山峰,很辛苦,也很知足。

走上工作岗位,翻译也成了一种精神寄托。当网络编辑,总免不了大量重复机械劳动,点鼠标一天下来右手都快抽筋。这一度让我感觉到痛苦,感觉到自己的时间和生命在被无益地消耗着。于是我开始用业余时间译书。

第一本是散文集《家有老爸》,这是在硕士刚毕业时译的。期间在北京,在郑州,去上海,去深圳,我都带着电脑,带着译稿,随时可以工作。这本书是在译言古登堡计划参加的协作翻译,我翻译了其中两三万字,算是入门。

第二本是与夏奇合译的情色小说《芬妮·希尔:欢场女子回忆录》。《芬妮·希尔》这本书很难翻译,年代久远原文拗口,情色描写多到令人词穷。随后尺度更大的是《欲海无边》,其露骨的描写连看过很多同志文学的我都很震惊。译这本书是从2013年的秋天到第二年春天,记得期间有一个星期我在公司每天翻译软件产品说明书八个小时,回家继续翻译小说,一个星期结束后感觉眼睛都快瞎了。

写硕士毕业论文时我已经有腰肌劳损的迹象,译《理发师陶德》时查出了颈椎病,大概是因为那年春节一直在译书,上班后又一直在用一个姿势复制粘贴。从此我成了按摩医院的常客,但还是没法放下翻译,仿佛不再码字的我就不是真的我。我时常把翻译时看到的好词句记录下来,发在博客或者豆瓣上反复品味。决定翻译一本书,往往也是因为被其文笔所折服。

《芬妮·希尔》这本书充满绝妙的讽刺,譬如“总的来说,男人们一旦被吸引,尤其是被女人的外表所吸引之时,他们那引以为傲的聪明脑子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上了多少当,由此哪怕是最精明的男人也经常被我们哄骗。”

《理发师陶德》里面也有不少佳句,例如:

马克·因吉斯瑞确实是有天赋,或许是命中注定他的头顶上有一个光环,吸引着你去爱他。天赋,不仅仅对于拥有它的人是一种病或者一种摧残,对于那些注定要去爱慕他们的人而言也是如此。

才华横溢的人经常郁郁寡欢躁动不安,他们永远不满足于世俗的希望与寄托,他们永远都不会满足的!这种人一生都在追求虚幻的幸福,这样的幸福就如同镜中花水中月,在远处闪烁着若隐若现的光芒,叫人见了便想伸手去抓,殊不知到头来只能是一场空。

翻译《欲海无边》时恶补了王尔德的戏剧和短篇小说,查了很多资料,王尔德太会引经据典。这本书看得我有些走火入魔,毕竟我太喜欢王尔德的美学了,可惜没能在大陆上架。截取一段文字看看吧:

“‘你不会因为我来这里就看不起我吧?我从来没有对我丈夫不忠过,你是唯一一个;尽管只有上帝知道他是否忠诚——我的丈夫——谁知道他对我忠不忠诚呢。但我的爱也无法弥补我的罪,你说是吗?’

“泰里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梦幻般的眼睛看着她,然后颤抖了一下,像是刚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罪,’他说,‘是唯一值得为之生存的东西啊。’

“‘她十分震惊地看着他,然后不停地亲吻着他说,‘好吧,是的,或许你是对的;就是这样,禁忌之树的果实总是色香味俱佳。’

最长的一本小说是《轻舔丝绒》,译文27.5万字。蕾丝边的题材我原本并不信服,读来却被深深吸引。女主角的痴情勇敢与毅然决然,爱与背叛,无奈的自我放逐,无法融入主流的游离,还有艰难的自我成长,译来一边是似曾相识感同身受,一边又觉得自己与她比起来,那点没有自我实现的痛苦其实不值一提。

《轻舔丝绒》陪伴了我整整一年还多的时间,这期间我从国企跳槽到私企,检查出颈椎病和腰肌劳损,分手又恋爱,搬了家,扭了脚,颈椎病复发,从英文编辑的岗位辞职,开始筹划自己的翻译工作室……

回想起这毕业后的四年,我总是以在翻译哪本书为节点。

文人的天性会有一些随性和懒散,但负责的译者则不然。译者没有时间颓废,我时常会担心有一天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还没出版的译稿怎么办。因此就会认真地生活,直到看到所有的译文都发表的那一天。

翻译是个寂寞的事业,好多书的原作者都早已不在人世,译者也只能从史料中用力挖掘。当我从故纸堆里抬头看周围的世界,已经不知道许多正在发生的事情,错过了很多热映的电影,不认识当红的明星,不懂得金融股票投资,和圈子之外的很多人都没有共同话题。同龄人大多结婚生子,而我们讨论最多的就是这句话该怎么译。

现在有些译著还不能在大陆出版,不过我想它们总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也许不是我的有生之年,那即使我这辈子无儿无女,也算给世界留下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精神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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