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桑群培的妻子】洛桑群培:唤醒沉睡的记忆

很多年后,洛桑群培回到家乡,老人们见到他,都只唤他“普”(即自家的男孩)。在家乡,这就是他的名字。洛桑群培的父亲洛桑达杰,在旧时代是西藏一个庄园里的信差(今日曲松县),负责把庄园里来往的信件送达拉萨。洛桑达杰是极能吃苦的人,送信到拉萨,急件则快马加鞭,沿途换马不换人;慢件则步行前往。

走一趟拉萨,步行6天左右,骑马则快得多。但并非只一心送信,沿途也不能相安无事,在当时,还得时时注意拦路打劫的。洛桑群培几岁时,有一次父亲送信去拉萨,就一去不回。后来才知道路上遇到好几拨打劫的,父亲把信送到拉萨后,不敢回转,只好停留在哲蚌寺。

西藏和平解放后,洛桑达杰回到了自己的家,在雅鲁藏布江边的桑日县渡口当了一名船夫,为往来行人摆渡。洛桑群培很小就成了父亲有力的帮手。

家门前的那一段雅鲁藏布江宽达100多米,无风无浪的时候,摆渡轻松些,一旦起了风,摆渡就不但辛苦而且险象环生。摆渡的船有3种,最大的,是那种最原始的马头船,船身为木头制造,这种船一次可装60人,只装货的话,一次可装一辆北京牌吉普车。

小一些的,是小木船,一次可装3匹马或者20人,最小的是牛皮船,这种船用两头牛的皮子做成,一头半牛的皮子做成船身,另外半头牛的皮子,则都裁成细细的牛皮绳,用来加固船身,这种牛皮船,一次顶多就只能装4个人了。洛桑达杰的船夫工作,在寒来暑往中一直做到去世。

船要过河去接人接货的时候,由于风浪大,船身轻,小小的洛桑群培,已经知道要搬一个石头放在船上,并坐在石头上替父亲压住太轻的船身。在风高浪急的雅鲁藏布江,一条小船,一会儿在几米高的浪尖上,一会又在几米深的谷底,像一片叶子,被扔到天空,又跌落水面。直今,洛桑群培仍能清楚地记起那种情景,那望向船外时只见船身外几米高的巨浪团团围住小船的情景。

最初的时候,这个工作是没有任何补贴的,因为来来往往的都是乡里乡亲,也不能收钱,洛桑达杰就只能偶尔拉到外地人的时候,收五分或者一毛钱,这样的日子,到了20世纪60年代后期的时候终于好转,洛桑达杰得到了自于政府的帮助——每个月18块钱的补贴,在当时的洛桑群培看来,这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

在洛桑群培的记忆中,父亲洛桑达杰是真正的男人,一个血性而又善良,温情而又耿直的男人。洛桑达杰的姐姐早早就过世了,只留下三个不懂事的孩子,洛桑达杰接回了他们,把他们当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养育,这一点,终于让妻子离开了他再嫁,而洛桑达杰自始至终从未阻拦。

村里一个没有儿女的老太太也被洛桑达杰接回了家,这个老太太是多年后过世的,但直过世前,她的身边也都始终有一个像亲儿子甚至比亲儿子还亲的男人守在床前。那些年里,这个家,四个孩子一个老人,只有一个壮劳力,但洛桑群培从未听到父亲叫过一声苦一声累。

这个善良的男人,做的事又何止这些呢?风里雨里,只要江对面有一声喊,只要门上人敲,他从不犹豫,半辈子了,他搭载过多少急难的人过河,谁能数得清!

母亲的离去,在洛桑群培年少的记忆中划下了一道很深的痕,在他心中,父亲才是真正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好男人。但就是这样一个真男人,一个好男人,却被他的女人抛弃,小小的洛桑群培很痛,也很恨!直到父亲临终时,他终于原谅了赶来陪在父亲身旁的母亲,至今,他一直记得父亲对他说的话:“不要记住别人的过错,你只要记得别人的好就行了”。

那些日子肚子一直是饿的,但洛桑群培还是觉得很满足,满足什么呢,说不清,只是满足。

洛桑群培生性耿直而羞涩,不但不敢当众跳舞唱歌,就连别人跳的时候都不敢看,常常要躲到一边去。但就是这样的性格,他却选择了自治区话剧团。洛桑群培在家时念了2年小学,1年中学,这样的文化,在乡里是知识分子了,很来招生的单位都看上了他,这其中包括中央戏剧学院,但他却选择了自治区话剧团。当时负责下去招生的老师只用了两句话,就说服了他。“你看过农牧电影吗?看到里面那个老管家和那个解放军了吗,那就是我们演的。”

洛桑群培小时候,有一次不慎落江,被一位“菩萨兵”(解放军)救了起来,从此,他一直梦想自己也能当一名解放军,做一个帮助别人的“菩萨兵”。眼看19岁了,当不成“菩萨兵”,那能在电影上演“菩萨兵”也不错呀!谁知后来从艺20多年,演的角色很多,但竟从未能演上“菩萨兵”。

洛桑群培与其他一起被招上来的青年,都被送往上海戏剧学院学习去了,学习时间4年零5个月。在上海戏剧学院的日子,正是全国资源紧张的时候,洛桑群培每个月只能领到17公斤饭票、12元钱的菜票、2元钱零花钱。他每天早上喝粥的时候,都要往粥里掺很多水,到晚饭时买5个馒头则要留2个下了晚自习再吃。记得是打篮球的时候,因为怕磨坏了鞋底又没钱去补,所以一直都光着脚在球场上跑来跑去。但洛桑群培却觉得很幸福。

最大的温暖来自于老师,老师很好,自己也吃不饱却还要把这些学生隔三差五地带回家开小灶。

记不清准确时间是哪年,政府把给洛桑达杰的补贴涨到了180元钱,之后,正在上海郊区学农的洛桑群培接到了父亲汇来的30元钱和15公斤粮票。接到钱和粮票,洛桑群培高兴坏了,一口气买了0.75公斤包子(15个),吃了还觉饿,就又去买了半公斤(10个),吃完第9个的时候,洛桑群培手里握着最后一个包子在晚上睡觉的棚子里(鸡圈)睡着了。

当他醒来,已是夜间,老师终于松了一口气。洛桑群培一口气吃下去24个包子,老师真怕把他撑坏了。

黄昏里,他骑着一匹骏马奔来,马到帐前下,他一个翻,跳马,风微拂他的衣襟。

洛桑群培的第一个演艺顶峰,来自于1997年陈冲导演的《天浴》。

1996年9月参加试镜想出演“老金”这个角色的共3人,这3个人,今都颇有成的人物了,洛桑群培、多布杰、亚东。

洛桑群培一直记得陈冲给亚东的评价:“你能做一个摇滚式的藏族歌手。”而给多布杰的评价则是:“秀气了些。”最终,外形彪悍、长相粗犷的洛桑群培出演“老金”。

陈冲对洛桑群培的角色定位是成功的,该片一举夺得第35届台湾金马奖最佳男主角奖等7个奖项。

洛桑群培的身上,确是带着草原的气息的,《格达活佛》中,他同样扮演了一个在马背上能征善战、英武不凡、智勇双全的土司夏克刀登。为这个角色,洛桑群培在拍戏前专门走访了很多当地人家,了解了很多关于夏克刀登的真实事迹。那么,相信我们是可以期待洛桑群培这一次的表演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