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元寿的子女 谭元寿:对当前京剧界的一点看法
下面,我要再说一下如何排演新戏的问题。近几年排演了大量新戏,我刚听说,还没有看到就不演了。花那么多钱,费那么大力气,排演一出戏,只演两三场还不够本钱那怎么行。所以我希望要排演一出新戏,首先要想到这个题材,有没有社会意义,观众会不会欢迎,能否寓教于乐,不要只因为你自己喜欢,而不管观众是否能接受,对社会是否有益。
其次是这一出新戏有什么新的,精湛的技艺来展现,我们讲就是一出戏要有一出戏的玩意儿,让观众得到艺术上的享受。例如裘盛戎和李多奎先生根据王雁先生打的本子,在《赤桑镇》中就创造了花脸的西皮慢板和二黄的碰板三眼,在花脸和老旦的唱腔衔接上也有许多创新,但是又没有脱离传统。他在王雁先生另一个本子《赵氏孤儿》中就创造了花脸的汉调,让观众百听不厌,广泛传唱。没有这样的欣赏性和趣味性,任何新戏也是没有票房价值的。
第三就是要保证收支的合理性,现在用国家的钱排戏,尤其不能浪费,要对人民的血汗钱负责。我希望每排演一出新戏就像启动一个工程,都要有关人员进行一次全面论证,要保证排一出新戏所花的钱和时间要多长时间能够通过票房收入得到平衡,多少时间可以赢利,过去我们排新戏几乎都不花钱,梅兰芳先生排演《穆桂英挂帅》只做了一顶旦角的帅盔,虽然排演新戏耽误了一些时间,但是演不了几场,就能把钱赚回来,把时间上的损失补回来。
一出《赤桑镇》一分钱没有花,票房收入却非常显著。
有人说那样的戏过时了,我看至今全国的京剧团还都在靠这出戏赢利,全国的戏曲学校都靠这出戏来教学。可见一出好戏,主要是在艺术上获得成功,而不能“戏不够,布景凑”。
当时裘盛戎先生排演汪曾祺先生编的《雪花飘》,舞美人员制作了雪花和刮风的效果,裘先生就说,你们又是风,又是雪,还要我演什么呢?这句话很值得我们深思。我们必须明白,一出新戏没有票房收入,就等于没有观众,没有观众买票来看,只靠内部观摩,这出戏就没有任何价值。
有人说不能只讲经济效益,而不顾社会效益,其实没有经济效益,也就是没有观众,也不可能产生社会效益。我不是只看重钱,因为空谈社会效益其实就是对人民的一种欺骗。
第四,排一出新戏不容易,但是每一出新戏就像建设一间毛坯房子一样,总是有缺点的,粗糙的,要不断加工,不断装修和完善。我排演过《青春之歌》、《草原烽火》、《智擒惯匪坐山雕》、《秋瑾》、《山城旭日》、《杜鹃山》、《黎明的河边》、《刘三姐》、《党的女儿》等十几出现代戏,凡是成功的戏,都是经过了反复地修改。
我们当年排演的《地下联络站》到《芦荡火种》再到《沙家浜》,再到拍摄电影用了七年时间,也经过了从失败到成功的过程。
《赵氏孤儿》也排了两个版本,一出新戏总要不断修改,才能成为好戏,千万不要像“狗熊掰棒子”,排一出,丢一出,不能十年磨一戏,也要不断修改,精益求精。这几年,排演的新戏太多了,丢的也太多了。我听说后,很心疼,希望同行们慎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