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赫伯特劳伦斯 诺丁汉 劳伦斯的心灵故乡|世界知识画报

2019-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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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英国作家戴维·赫伯特·劳伦斯对故乡诺丁汉的情感十分复杂:那里是他无比热爱和眷恋的"心灵的故乡",却也令他特别"神伤",甚至"十足的厌恶".爱与恨,非一念之间,情感的变化又投射到了他的作品中.劳伦斯笔下的诺丁汉乡野风光,独特迷人又令人神往.戴维赫伯特劳伦斯 诺丁汉 劳伦斯的心灵故乡|世界知识画报戴维·赫伯特·劳伦斯(D.H. Lawrence)是20世纪英国最富争议的作家之一.他一生坎坷,生于英国,却四处漂泊,足迹遍布德国.意大利.美国.澳大利亚.

英国作家戴维·赫伯特·劳伦斯对故乡诺丁汉的情感十分复杂:那里是他无比热爱和眷恋的“心灵的故乡”,却也令他特别“神伤”,甚至“十足的厌恶”。爱与恨,非一念之间,情感的变化又投射到了他的作品中。

劳伦斯笔下的诺丁汉乡野风光,独特迷人又令人神往。

戴维赫伯特劳伦斯 诺丁汉 劳伦斯的心灵故乡|世界知识画报

戴维·赫伯特·劳伦斯(D.H. Lawrence)是20世纪英国最富争议的作家之一。他一生坎坷,生于英国,却四处漂泊,足迹遍布德国、意大利、美国、澳大利亚、斯里兰卡等地,最终在法国去世。在颠沛流离中,劳伦斯始终心系故乡——英国南部的诺丁汉郡。

戴维赫伯特劳伦斯 诺丁汉 劳伦斯的心灵故乡|世界知识画报

他的多部重要作品都是以诺丁汉为背景,其中蕴含的情感丰富且几经变化,但无论是热爱还是憎恨,是眷恋还是失望,他都会情不自禁地把心目投向它,并感慨道:“那是我心灵的故乡”。

劳伦斯曾于1906〜1908年间在诺丁汉大学求学。1994年,大学在图书馆旁竖起了一尊高绾着裤管、赤脚踩着泥土、手捧蓝色龙胆花的劳伦斯雕像。

爱在一草一木间

劳伦斯是土生土长的英国人。1885年9月12日,他出生于一个名为伊斯特伍德(Eastwood)的矿区小镇。小镇位于诺丁汉郡和德比郡的交界处,周围丘陵起伏,景色优美,那是“有着农业传统的古朴英格兰”,是一片令他情思神往的乡间。

那里富有名胜古迹和文学掌故:有中世纪城堡和修道院的遗址,还有一处古庄园遗址,传说是苏格兰玛莉女王被囚禁的地方;小镇东北处的谢伍德森林地区据说是罗宾汉和他的绿林好汉时常出没的地方;诗人拜伦的故居纽斯塔特庄园也在附近⋯⋯劳伦斯对这片地区颇为钟情,常常站在自己的房间里极目远眺,“对那片风景最是了如指掌”。

戴维·赫伯特·劳伦斯是英国著名小说家、诗人,20世纪英国最重要也最具有争议的作家之一。

劳伦斯的父亲是名矿工,小镇上住的也大多是矿工及其家属。煤矿开采使这里的绿水青山遭到破坏,劳伦斯对此充满了悲悯和厌恶。但他在童年和青少年时期,还是在矿区周围的乡村里度过了不少快乐时光。他“走遍天下”,和乡民们一起干农活,尽享大自然的恩赐。清澈的溪水、纯净的天空、茁壮的庄稼和质朴的民风,曾令他感叹:“多好的风水啊!”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给劳伦斯留下了十分美好的记忆,成为他热爱故乡的根源。

劳伦斯罔顾世俗、大胆叛逆,他的个人婚恋经历也极不寻常。他和他的大学老师的妻子相遇后,迅速坠入了情网,并不顾一切地和这个已育3子、年长自己6岁的女人私奔了。图为1921年冬劳伦斯和妻子弗里达在意大利撒丁岛旅行的照片,他在撒丁岛待了6天,写下著名的游记《大海与撒丁岛》。

在小镇的哈格斯农场(Hagg’s Farm),劳伦斯遇见了自己的初恋情人杰西·钱伯斯。他们常常一起到野外散步、阅读和讨论文学名著,这段浪漫的经历为劳伦斯日后走上创作之路奠定了良好基础。劳伦斯那时酷爱艾略特的小说,小说中的主要背景正是和伊斯特伍德镇仅有一河之隔的德比郡,阅读这些作品不仅培养了劳伦斯对故乡的热爱,也促使他后来自觉将故乡的人物、事件作为创作的主要题材。

对于这样一个带给他幸福和快乐的地方,劳伦斯自然满怀深情和无比热爱。多年以后,劳伦斯在散文《出人头地》中回忆起这段美好时光,认为是杰西最早给了他写作的动力,也正是杰西把他的诗歌投给了《英国评论》杂志并收到了采用通知。

劳伦斯直接用“米丽安”称呼杰西,那是《儿子与情人》中女主人公的名字,原型就是杰西。小说中对农场情景的描写也在字里行间流露出劳伦斯对故乡的热爱:“秋天,红腿鸡扑棱着飞起来,成群的飞鸟浪花般地穿过休耕地,灰蒙蒙、湿漉漉的天空中飞过白嘴鸭,呱呱地宣告着冬天的来临。

这时,男人们坐在屋子里的火炉边,女人安然地四处走动⋯⋯”这种悠然自得的生活、人与自然的和谐,都是对劳伦斯在诺丁汉生活的真实写照。

劳伦斯的父亲和祖父工作过的布林斯利煤矿,曾多次出现在劳伦斯的小说中。现如今,煤矿“那粗笨的黑色井架”已被保护起来,供人参观。

在劳伦斯作品中,像农场这样的故乡景物比比皆是。例如,小说《白孔雀》中那座很有气派的“高院”,正是镇上矿主居住过的兰姆场大院;“纳瑟米尔湖”便是现实中的摩尔格林水库(Moorgreen Reservoir)。而在《恋爱中的女人》中,这座大院变成了“肖特兰兹”,水库则变成了“威利湖”。

劳伦斯20几岁时就离开了英国,但这些关于故乡的景物、细节大量出现他的作品中,它们是《儿子与情人》里的贝斯特伍德,是《亚伦的藜杖》里的贝多弗,是《虹》和《恋爱中的女人》里的威利·格林,也是《查泰莱夫人的情人》里的特瓦肖⋯⋯足见他对故乡的拳拳之恋,难怪英国评论家拉尔夫·福克斯(Ralph Fox)赞誉他是“对英国农村和英国土地之美怀有挚恋之情的最后一个作家”。

爱恨交织中的生命呼唤

在近20年里,劳伦斯像个游子一样浪迹四方,但对故乡的思念从未停止过。1925年大病一场后,劳伦斯强烈地想在有生之年回到英国,这一愿望终于在第二年9月得以实现,只是这竟是他最后一次还乡。

阔别多年,劳伦斯的迫切心情可想而知,然而与诺丁汉短短几天的重逢,却给劳伦斯的心理带来巨大冲击。他在散文《还乡》中用大量篇幅描述了自己的所见所闻和复杂心情。那里的乡村依然富有某种魅力,“大路和小路之间的田野和森林依然像在梦中慵懒地沉睡着,与现代世界隔绝着”,但人们开着车横冲直撞,田间的小路被践踏得很不像样。

劳伦斯站在诺丁汉街上特别神伤,“弄不清身处何方”,既感到归乡的迫切,又是十足的厌恶,但最让他感到陌生与悲凉的是镇上人性的变化。

他看到了一场矿上的大罢工,矿工和警察的对峙场面让他感到“像一把利剑刺穿我的英格兰的腹部”。无论男女,都干着人们在过去十分不齿的事:天不亮就去捡黑莓子卖钱,因为侮辱警察和妨碍警务被带上法庭却毫不知耻。

劳伦斯感慨道,如果自己的母亲还在世,看到这景象,“那顶黑色的小帽子会因恐惧和震惊从头上不翼而飞”。劳伦斯儿时眼中活蹦乱跳的矿工们,如今一个个死气沉沉,像幽灵一样,更让他无奈的是其中有他昔日的伙伴。

“我感到这里的乡村笼罩着一种失败的阴影”,劳伦斯带着“叫人发疯”的失望离开了故乡。之后,在他的小说里再也看不到风景如画的乡村,取而代之的是煤尘覆盖、暗无天日的诺丁汉。从他的最后一部小说《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的不少段落中,能够看出劳伦斯的愤怒和憎恨:“自然美被彻底抹杀了,生活的快乐也被毁灭殆尽了,那种连鸟兽都与生俱来的喜爱形体美的天性荡然无存,人类的直觉本能全已麻木昏死。

这是多么令人生畏啊!”在小说的最后,梅乐士写给康妮的信中对矿工们的描述是也“毫无生气”,缺乏斗志。

劳伦斯的这种“恨”由“爱”而生,源自美与丑的强烈对比,实际上是对故乡的“恨铁不成钢”。使他痛恨万分的实际上并不是故乡的山水,而是整个英格兰为发展工业而抹杀自然美和人性美的“资本主义工业文明”。劳伦斯最终所希望的是人性的回归,如同他在《还乡》中呼吁的那样:“我们必须关心的是生命的质量,而不是数量”,“我们应该为生命和生的美、想象力的美、意识的美和接触的美而活着”。

因“恨”而生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出版后引起轩然大波,在英美两国均被视为色情书籍并以“有伤风化”之名惨遭当局查禁,直至1960年才被英国法庭判定不违反出版法,最终得以在英国发行。这部震惊世界文坛的旷世奇书倾尽了当时已然病入膏肓的劳伦斯的全部智慧和激情,他假借一个唯美的爱情寓言,抨击了现代工业文明的罪恶,倡导人的本性的回归。

令人欣慰的是,这部一路坎坷走来的小说最终被大众认可,获得了应有的文学界地位。某种程度上看,这也是劳伦斯为故乡而抗争取得的胜利。

探访劳伦斯的“轨迹”

和劳伦斯对故乡的感情一样,伊斯特伍德对劳伦斯的态度也几经变化。《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出版后,伊斯特伍德极力排斥甚至仇视劳伦斯,人们以“把劳伦斯轰出伊斯特伍德、轰出英国”为荣。早年有关人士筹建劳伦斯纪念馆四处动员捐款捐物时,很多人都不乐意。如今,伊斯特伍德不仅原谅了劳伦斯当年的偏激,而且以劳伦斯为荣,大力修缮和保护劳伦斯的故居和小镇的风貌,每年都吸引众多世界各地的文学爱好者前来“朝圣”。

保存完好的劳伦斯故居

劳伦斯家在伊斯特伍德共有4处故居。第一处是他的出生地,是小镇维多利亚街上的一幢二层红砖小楼,劳伦斯出生后的前两年在此度过。诺丁汉郡已把这里列为文物保护点,并建成了劳伦斯故居博物馆。劳伦斯的母亲曾经营过一个卖杂货的小铺子,以补贴丈夫的微薄收入。

临街的窗户就是当时的商品陈列窗,时至今日,窗户依然保持原貌。房间里靠墙有个老式壁炉,里面生着炭火,壁炉边的墙上挂着劳伦斯父亲用过的矿灯等工具。虽然在这里居住时劳伦斯尚未记事,但在《儿子与情人》《菊花香》《牧师的女儿》等多部作品中,都有对发生在壁炉前的生活情景的细致描述。

这个普通的小屋,就像许多劳伦斯描述矿工生活的故事一样,承载着英国矿工的悲欢。二楼陈列着劳伦斯家人的照片、原版著作、手稿等,还有劳伦斯创作的油画。他曾在伦敦举办过一次画展,还因为作品“伤风败俗”上过法庭。

劳伦斯故居中厨房一隅有个老式壁炉,里面还生着炭火,这个场景曾多次在劳伦斯的作品中出现。

劳伦斯两岁时,他家搬到了一个叫“布里奇”的低洼地区,也就是《儿子与情人》里提到的“波顿”。他们住在矿主为矿工们建造的出租房屋里,周围环境十分嘈杂,劳伦斯的母亲很不喜欢,4年后搬到了沃克街上的一幢房子里,劳伦斯在这里住到16岁。

这里从来就不是安宁之家,劳伦斯父母间的争吵愈演愈烈,孩子们经常战战兢兢地躲在被窝里,听着父母的唇枪舌战。这些早年的痛苦记忆,深深地印在劳伦斯脑海中,也成了他日后作品的一个重要主题。家庭最后一次搬迁到不远处的林克洛夫特路,劳伦斯一家在这里住了整整11年,直到离开故乡,如今它已成为当地居民的私宅。

在小镇周围漫游,能随处遇到劳伦斯一家生活过的轨迹。有他曾经就读过的小学,还有劳伦斯父亲所在的布林斯列煤炭公司原办公大楼,劳伦斯小时候常来这里替父亲领取工资,并遭遇窘境,他曾把这些经历写进《儿子与情人》一书中。

伊斯特伍德往南三英里处,是另一个对劳伦斯成长有重要影响的地方——伊尔克斯顿(Ilkston)。劳伦斯曾和初恋情人杰西·钱伯斯在这里的教师进修学校接受过师范培训,也曾在这里和路易·巴娄订婚并解除婚约,这些经历在《虹》中有着详尽反映。《虹》中威尔夫妇度蜜月的房屋,就是现实中科叟的圣凯瑟琳教堂旁的教会房屋。离科叟不远的地方,还有《虹》中布莱温一家的住处“马希农场”(Marsh Farm)。

图为劳伦斯未完成的作品《飞鱼》的手稿

可以说,在劳伦斯的故乡,每走几步就能看到一块标有与劳伦斯有关的牌子,到处是其小说中原形的解说牌,俨然一个世界上最大的个人文学博物馆。劳伦斯当年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逝世多年后与故乡达成这样的和解。不过,如果劳伦斯在世,最令他欣慰的应该是,当年的煤矿都已停产,恢复了之前的山林和草地,街景如初,乡景如故,正是他念念不忘的“心灵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