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万生大保国 看康万生大花脸演唱会所想到的

数日前,由北京戏曲评论学会等八九家单位联合主办了康万生先生演唱会。一个69岁的老头儿,在四个板块中足足唱了两个半小时,一共40多段唱段,声不嘶,力不竭。逢高音必起, 什么叫穿云裂帛,响遏行云,吾今领略到;低沉处,苍凉凝练百转千回,吾今欣赏到。

刚柔之间,控放收纵之间,转折之处全无痕迹,这是极难极难的。至于说所唱:无论西皮二黄、慢板快板,更是得心应手不在话下!这震惊了观众,一场晚会共获得100余次热烈的掌声。

这固然是出于观众对康老先生的热爱,也有出乎观众意想不到的成分,其中包括鼓励和惊讶的因素,鼓励其一个人竟能够应付裕如金嗓不倒;惊讶其何以能够有此功力,竟不让观众有一点担心,余勇可贾,越唱越佳,似乎老先生自己尚且未过足瘾,再唱个把小时也能顺利拿下,由此我想到几个问题。

一、连唱几个小时被人称为金声玉振,虎啸龙吟,并非是所有唱花脸的演员都能到达如此高超的水平,这是因为康先生有一条所谓的功夫嗓子,这就是他最大的本钱,凭着这条功夫嗓子,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而这条功夫嗓子,固然有其先天的禀赋,为父母所赠,但更主要的是后天的锻炼。

据闻康先生偌大年纪依然每天调嗓不辍,逢有演出机会,逢有演唱相邀,从不退缩,从不气馁,日复一日刻苦锤炼,方能造就这一副铁嗓钢喉。青年演员要从中得到启迪,别不服,要想得到康先生这样的成绩,只有两个字:苦练,舍此无他。

再有,康先生演出甚多,每有演出机会,不管是本剧团派遣,还是外剧团相邀,甚至是业余剧团自娱自乐,哪怕票房剧社玩票消遣,一句话,只要有演出康先生不计报酬,踊跃参加,休小看这一举动,戏班后台有句戏谚,“舞台方丈地,百练不如登”。

所以,唱戏的老先生们,过去常说的一句话,叫“你连台毯都没踩过,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说明舞台实践非常重要,只有不断地踩台毯上台演出,才能锻炼出真本事,尤其是应变的能力,百练钢方能化成绕指柔。

故而,我劝青年京剧演员们,也包括在戏校学习的学员们,你们要千方百计,争取踩台毯,增加演出的机会。当年著名科班富连成的负责人叶春善,深懂个中三昧,让学员们每天都见台毯,坚持演出,方能培养700多吃戏饭的京剧从业者,固然其中也有不演出便没饭吃的实际问题,然而毋庸讳言,只有多实践,方能深知其中的诀窍,唱时方知何处使力,何处缓劲,所谓唱时要掌握的字、劲、气、味四要诀,方能一一领略其真谛,这是硬道理!

二、当晚所唱40多段曲目,除一段现代戏以外,全是经典传统剧目的优秀唱段,尤其是没有一段近30多年来,无论是新编历史剧还是新编现代戏的唱段,这是非常令人遗憾的。京剧讲究四功,即唱、做、念、打。而唱是排在第一位的,往往是一出流传不衰的好戏,必然有几段经久流传演唱不衰的唱段,一般的规律是戏以唱传,唱以戏传,一出戏如果连一段唱也流传不下来,这出戏的生命力就悬了,像康先生所唱的这40多段经典唱段,囊括了目前京剧舞台上,上演的几乎所有脍炙人口的剧目。

写到这里,多说两句。近几十年来,新编京剧甚多,但能保留下来,演出超过百场,观众耳熟能详者,不及其中十分之二三,大都是以参评获奖为主要目的,旁及考虑能否让观众喜爱。

而编剧又有些非专职从业者,故有时又常常不谐戏曲剧本规律。话剧加唱是痼疾,写不出戏来,即缺欠戏剧性是通病,而唱词不合辙韵,也是屡见不鲜。因而,颇希望这些热爱编戏的非行家里手,更努力钻研戏曲编剧技巧,而一些职业戏曲老编剧,也不要放下手中笔墨,积极创作,再立新功。

还有一大问题,新戏优秀作曲人员匮乏,就那么数得过来的几个人,所以每到京剧节,出现过8个新戏,皆同一个作曲者。请想能耐再大,智商情商再高,创作出来的曲子,也多有力不从心,似曾相识之感。

过去的知名京剧艺术家,大多自己创腔,他们也多能操琴,像梅兰芳、程砚秋、张君秋、谭富英、杨宝森、裘盛戎、李多奎,不但唱得好,琴也拉得妙,其美妙唱腔,大多是自己创造,结果不但唱腔顺畅,新中有旧,形成自己独特风格,因而便也具有自己的独特魅力,笔者希望当下的京剧艺术家有能力的,也走一走自己创腔的康庄之路,这是可行的。

三、康先生当日所唱,并非尽是裘家本门本派的唱段,为观众多加的唱段中,也有像当年名净娄振奎演唱的《敬德装疯》的唱段。流派当然是极其重要的,是要很好继承的,笔者又想到“名家无专师”“艺无宗”的戏谚,所以在继承的基础上,也要有所突破,有所创新,不能一唱其他流派的拿手剧目或唱段,便言其离经叛道。康先生是极好的裘门再传弟子,但其高亢宽亮的嗓音,唱金派的优秀唱段以丰富提高自己的演唱水平,这条路走得好。

四、这次演唱会是由北京戏曲评论学会联合其他数家文化公司倾全力举办,要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要振兴京剧这门古老的艺术,就需要群策群力,共襄盛会,方能使这一正能量的东方艺术永葆艺术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