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良丑吗 南方都市报:潘玉良的美丑问题
从前的李怡青,现在的李牧遥,声张她筹到资金重拍讲述女画家潘玉良生平的《画魂》的事,得意之间,也不忘记表现她有多么为难。她的为难之处在于,潘玉良的“身世和美丑存在很大争议”。当然,身世也就罢了,扑朔迷离,反倒增加传奇性,重点是历史上的潘玉良非但不美,而且很丑,由巩俐和李嘉欣饰演,固然已经骇人听闻,即便由略具姿色者如李怡青来演,似乎也是对史实的极大不敬。
潘玉良相貌究竟如何?几张年代久远的模糊照片之外,还有人证,证人是歌唱家周小燕。潘玉良赴法留学之际,周小燕也在巴黎师范学校和巴黎俄罗斯艺术学院学习声乐,两人曾有交往,潘玉良还曾为周小燕画像,周小燕指出,真实的潘玉良“狮子鼻、厚嘴唇”,“真的很丑,她走在香榭丽舍大街是有回头率的,不是因为漂亮,而是因为长得实在不怎么样。”
李怡青真是提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传记片主人公原型的美丑问题,虽然不是国计民生那样的大事,到底也是一个诚信问题,而“我泱泱大国,诚信为本”。但如果传记片一定要按照原型的美丑程度甄选演员,恐怕八成以上的传记片都要下马。
早一点的古代人,统统没有留下照片,但参照现在诗人的相貌水准,我们心里也明镜儿似的,李清照一定没有谢芳那样美且雍容,李白未必有濮存昕那样的风神,即便他们真实的相貌还说得过去……那时候都没有去屑的洗发水,使用手纸,都是元朝以后的事情……我简直不要继续想下去。
有照片以后的时代,更是无情摧毁了我们的审美寄托。《我的前半生》里附的那些个照片,《老照片》丛书和《银元时代生活史》里的上海滩十大花魁照片,都为我解答了一些历史问题,包括乾隆为什么一次再次到江南去,更说明了《金枝欲孽》等等清宫戏的“戏说成分”其实是在哪里。
但民间的人就更美些么?从前的人恐怕普遍没有现在的美,摄影水平服饰化妆审美观位移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营养水平、运动的普及性、精神气质上的差别。前一百年里,经得起现在的演员扮演的,恐怕只有那么几位公子,几位闺秀,而大部分的传记片,一旦这样追究起来,恐怕都要推翻。
而我们在电影里,要的不就是一个梦么?所以尽管《简·爱》在小说里简是个其貌不扬的女子,多位简·爱却都是端庄大方的美女,当1996年版的《简·爱》当真选了相貌平平的甘斯布出演简·爱时,却激起了公愤,人们认为,甘斯布是历任简·爱中最丑的一个。我们就不相信电影电视不会拿出一个美人给我们看,名人只管负责出名,只管邋里邋遢,传记片则负责把你拍得美美的。
何况,男权社会里,男名人入了传记片,不需要更美,不论是卡波特、雷·查尔斯,还是甘地或者王尔德,形似是第一要务,拉塞尔·克劳演了纳什,张震演了吴清源,就引起非议——男人不需要美,美是取悦,是对性别权力的背叛。但女名人的传记片,却务必要美。不管你是艾迪特·皮雅芙、简·奥斯汀,抑或潘玉良。
所以,潘玉良只管美吧,只要你敢演,我们就敢看。何况,在我们的想象中,她不是已经够美了么,演她的人,怕的不是比她美,怕的是无论如何还没她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