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白国画作品 张见中国画作品赏析
从我个人的体验来看,20世纪90年代时我可能是一个传统的叛逆者,1995年本科毕业已有了后来的风格雏形。1996-1999年研究生期间,确立了当时的风格面貌。那时的探索好比打着手电摸索前进,偶尔还会有人质疑“这还是不是中国画”?从1995年到2005年左右,我不断尝试用工笔画唐宋经典传统对接意大利文艺复兴西方古典传统,以实现两种高尚文化传统的对话与融合。
中西方绘画的殊途,归根结底是它们背后隐藏哲学的不同。《洛神赋图》是文学作品的图像再现,用今天的眼光来看,是具备超现实、象征主义的手法在其中的。《瑞鹤图》完全就是最为经典的超现实的表现手法,这件作品蕴含中国传统文化正髓,同时从画面的角度也是超现实方法运用最为典型的作品之一,比之西方超现实主义出现早了几百年。当然这并不是赵佶的本意,而是依循中国美术史的哲学脉络,借助个人的理解力回望的结果。重读历史,可以不经意间挖掘出很多以往未曾出现的契合点——中国与世界形成共通的可能性。工笔画发展到今,必然要面对这样一个多元的社会文化环境,既强调中国传统文化精神,又需要直面全球化的眼光。
谈到绘画不谈技法是不可能的。谈到技法的时候同样是用线、用色,每代人的理解不一样。在谈论传统时,时常经由画面上的一根线,论及笔墨功力,进而上升至品格境界。当代工笔画对线的选择常让人有一种模式化的感觉。而我们回顾历史:东晋顾恺之《洛神赋图》、唐周昉《簪花仕女图》、五代贯休《罗汉图》、周文矩《文苑图》、及徐熙《雪竹图》、宋人《百花图卷》、崔白《双喜图》……,什么样的线,产生什么样的画面气质。
线最初是作为手段而产生的,后人学习前人,大多只看到线的结果,于是线在庸人眼中成为目的——一种模式化的标准。
这是误读。根据自己画面气质的需要选择并创造与之融洽的线,在我眼中线既是手段又是目的。其实无论是用线还是没骨,都可以在画史中找到足够的理由或是借口,关键问题不是怎么画,而是画得好不好。
以前老师如此教导我,“线不碍色,色不碍线”,即线就是线,色就是色。在实践中我对于线的理解恰恰有所不同,我觉得线当中就是要融着色,色当中就是要藏着线,就是把这两者的对比关系融洽到刚刚好你看得到,但又不是一目了然的一种朦胧状态,所以才形成了现在这种线色交融的个人风格。
当然这种调试过程也是很漫长的,从《2002之秋》及《向玛格利特致敬》等作品中可以见到我这一时期的追求。
数年之后,《袭人的秘密》产生,当这种东西方经典文本的对接,到了我自身无法超越的高度时,我认为这一工作可以告一段落了。于是我又逐渐让自己走上了另一条路,并同时对几条新的文化脉络进行探索和尝试,也更关注社会和当下,自身与改变,文化与多样。但我对工笔画创作有自己的底线。比如对气息,对线,对绘画方式,甚至有的地方我想超越古人。传统并没有把事情都做绝了,越深入地了解传统,就会越发觉得在当代我们可做的事情还很多。不必卑微到“换血整容”的地步。而寻找工笔画这一传统艺术母体自身发展的原动力,是我近几年的课题。
我认为最高妙的作品,皆难掩一个“虚”字。论道皆应在虚处,而工笔画总给人以“实”的印象。“实”都是比较外在且相对容易达到的东西,具备物质属性。虚,却有物质与精神两层内涵:一是表现手法之虚,一是经营意境之虚。前者是实实在在存于画面之上一望便知,后者是透过画面显现的层峦叠嶂,辐射出一片大致的情感形状,至于其深义,则是说不清道不破的谜语。一张意象余虚的好画,它能够让人反省,能够让人在看完后内心为之一颤。好比“蝴蝶效应”,仅仅是振翅一点,带来的也许不是涟漪,而是惊涛骇浪。我以前同一位朋友讲过,虚幻是通往博大的路径。正如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虚幻,总引人无限神思,让观者有机会把自己安排进去,在纠结的同时,似乎有一种隐秘的力量缓缓沙漏于心底。
在工笔这一古老而神奇的中国本土艺术形式当代化的过程中一些特别好的特别中国化的精神特质、传统理念和绘画技法是需要尽可能地结合当代的方法和精神要义保留下来,因为这是工笔画之所以区别于其它画种或者其它艺术创作方式的一个最迷人和最富表现力的地方。如果这些东西过多地被损失,或者说仅仅把它看成一种材料的话,我会觉得有些遗憾。此刻我更希望自己站在传统这一边。因为中国工笔画的历史超越千年,我们在讨论新工笔时,实际上就暗示了我们对传统的一种认可和尊重,否则没有必要在工笔中讨论当代。
在不停地重读传统与实践当代的过程中,我经常会提问自己:某一经典名作的线条组织合理吗?线条质量好吗?而见到另一散落民间的佚名作品时却又会惊异于历史的疏失。对我自身而言,我把专注力放在绘画上,中国传统绘画中有用不尽的资源。用当代的视野和认知力去重读历史与经典,亦用崇敬与怀疑的态度审慎的对待教科书式的传统。因为传统在被书写时也有被扭曲的可能,当然也存在被误读的风险。
如果自身产生不了新鲜的“血液”,任何事物都将死去。我们有能力以文化的新鲜“血液”,激活古老的文明,捍卫传统的尊严。专注、迂回、超自然、性高远……这些都是传统文化中最优秀的品质。而重提传统美学的重要性,从历史和现实的角度来看,它都是一种无可替代的优势。
在文化全球化的背景下,古老的艺术形式在当代化的进程中最可怕的是丧失独立的品格。当中国在全球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逐渐重新找回文化自信的时候,我们除了需要“自觉”,而且需要“自省”。
张见
2013.12于上海
张见简历
●1972年出生于上海。
●1995年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中国画专业,获学士学位。
●1999年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中国画专业,获硕士学位。
●1999年任教于上海大学,曾任美术学院国画系副主任。
●2008年毕业于中国艺术研究院,获博士学位。
●现任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画院副院长。
六尘视点
张见的作品,如同一股股涓涓清泉,注入这个充满艺术泡沫的浮躁时代。那萦绕心悸的婉约之气,沉静而柔和,舒缓清幽,让我们眼前为之一亮,心灵为之感动。在唯美优雅的格调下,传统与现代相融合,张见的工笔人物画的线条细密柔和,清淡,在传统工笔技法中加入西方的造型、色彩观,线的表达用淡雅的色彩块面配合处理,营造出宁静的氛围。传统的勾勒,晕染,开合贯穿起西方的当代观念与中国传统文化元素,表现在中国传统的绢素之上的是张见明显的个人美学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