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志强之子 我和乌蒙山区的孩子之者志强
第一次见到者志强时,他的饭量使我大吃一惊。晚上在学生食堂打饭时,他买了七两米饭,不锈钢饭盒装得满满的,这差不多是我一天的主食。我问他:“早晨一份米线你能不能吃饱?”他憨厚地笑着:“有时我买两份。”我问:“你叫什么名字?”“者志强。”怕我没听清楚,他还用手指在墙上写了个大大的“者”字。百家姓里似乎没有这个姓,难道他是少数民族?
2011年7月,茨营中学行政会议决定将即将升入初三的学生班级进行调整,原来的10个班缩编为8个班,初二下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在年级前50名的全部编入0901班。我联系资助的翁婷、贾佛仙、李朝禄等品学兼优且家境贫寒的学生都进入了这个班,者志强也进了这个班。这个班30个男生住到了我的隔壁,我每天都会到他们宿舍里看看。这时我才知道,者志强是新组成0901班的班长。那段时间里,我每天6点起床,烧好稀饭,6点20分就会听到者志强催促男生起床的喊声。6点40分,我和0901班的50多个姑娘小伙一起到球场长跑。那年8月中旬江苏电视台记者来茨营采访,拍摄了一些我和学生的生活情景,跑步时喊口令的就是者志强,《都来爱梦》第10期播出过这个镜头。
者志强不仅饭量大,力气也大。南京、上海、北京寄来的图书,一般一箱有15――25公斤,我一个人搬一箱都累的七荤八素,他竟然左右手各拎一箱,脸不红气不喘地拎到二楼。全班30个男生中,他个子不是最高,但却是最壮实的,体重可能也是最重的。
因为0901班男生和我是隔壁邻居,我和者志强说话的机会多了起来。他告诉我,他的爷爷辈是从外地到茨营北部山区来的,他们的祖先是元朝随忽必烈的军队从北方到云南的。我有些奇怪:“那你应该是蒙古族,怎么学籍登记的是汉族呢?”他说,最初村子里户口登记时,爷爷担心惹麻烦,没敢报蒙古族,其他的亲属也是这样。第五次人口普查时,村里一些同姓的村民向民政部门反映情况后,到派出所将民族改成了蒙古族。因为办理这种手续要交钱,他家没有办。
者志强学习很努力,我到九年级教室去时,经常看到他和同学在讨论学习上的问题。有时,他们还让我评判孰对孰错。对数理化,我只能向他们说我也不会,因为1966年文化革命开始时我才读初二,许多内容没学过。其他学科,尤其是文科,我大多还能理出个头绪,有时还给他们讲讲我自己的学习方法和体会。
一天,他找到我,说想给资助人寄张贺卡。我看着他逐项填写,告诉他还可以写上一些祝福的话。
中考时,者志强不负众望,考入了曲靖地区最好的中学——曲靖市第一中学。开学后,他和同被曲靖市第一中学录取的李朝禄到茨营中学来看我。我一方面向他们表示祝贺,又告诉他们,我自己曾经在四星级高中任教多年,知道这类学校的学生强手如林,稍有放松,就会被别人超越。我说:“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们面临的竞争会更激烈,一定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认定目标,改进方法,勤奋努力。”两个小伙子表示,他们不会让我和资助他们的爱心人士失望的。
2012年国庆,者志强又到茨营中学来看我,我们又谈到了高中阶段的学习。他说“压力真大啊,老感到时间不够用。”我建议他合理分配课余时间,补齐短板学科,同时不能放松体育锻炼,因为高考不仅是一场学习能力的拼搏,也是一场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的拼搏。当问到需要什么书时,他从我的“希望书屋”里借了《史记》等几本图书,我劝他抽时间读点中外名著,从中或许能悟出一些做人的道理。
几个月后,我到贵州省威宁彝族回族苗族自治县哈喇河乡即田字格小学担任校长,与者志强的联系少了,只是在节日时收到他短信。
2015年6月,者志强参加高考。考试的前一天下午,我打电话给他,他说:“孙老师,我心里还是有些紧张。”“这是正常现象,当年我参加高考时心里也紧张。今天晚上就不要复习得太晚了,可以打打球,散散步,放松放松。”他告诉我,他的考场就在本校。我想,在熟悉的环境里参加考试,这又是个有利方面。
6月8日,接到者志强电话,他告诉我所有科目都考完了,自我感觉是发挥正常。他想11日到茨营中学来找我,谈谈志愿填报的问题。
6月11日中午,者志强和几个茨营初中时的同学来到图书室。他们估计都能达到二本投档线,我对几个男生的建议是,如果估分能到一本线,尽可能地报军事院校,这类院校是提前批次录取,不影响正常投档;如果能上军校,不用交学费,家庭经济负担就大大减轻了,而且毕业出来就业前景也好。他们同意我的分析。不过,我担心者志强的视力,军校对裸眼视力是有要求的。他说去曲靖做激光治疗,应该没问题。
半月后接到者志强电话,他说高考成绩知道了,分数可能够不上军校,他想报云南警官学院。我觉得这更切合实际。8月中旬,他带着录取通知到了茨营中学。
我原以为警官学院与军事院校一样是不收学费的,看了录取通知才知道警官学院每年学费4000元,而且要交学生警服费5700元(四年的一次交清)。我询问了者志强费用筹集情况,他说父亲打工攒了6000元,暑假他到城里打零工、妈妈到医院做护工,想到农业银行办个无息贷款,再向亲友借一些。我听别的学生说,贫困生上大学的无息贷款,办理起来难度比几年前增大。我把者志强的这些情况和一些朋友说了,一位退休教师愿意资助他部分费用。我立即告诉者志强这个消息。8月30日,者志强背着行囊登上去昆明的火车。
2016年1月,者志强电话中告诉我警校已经放寒假,他正在曲靖市特警大队见习。1月23日上午我进城,见到了身装警校学生服的者志强。
半年不见,者志强显得更成熟、稳重。他先向我叙述了十多天见习警察的工作,他参与了从接警、现场勘察、取证等多项活动,为毕业后参加工作积累经验。他所学专业是社会工作,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片警”。我提到在初中时担任过班干部的经历,应该是有助于这个专业的。他说,这个专业的男女生各占一半,在训练中,他常常会帮助女学员。他还正学习相关科目,想报名参加公务员考试,我夸奖他有眼光,提醒他要有多种思想准备。他憨厚地一笑:“好多事情,只有经历了,才能知道。不亲身参加,我不会轻易说不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