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对陈寅恪的评价 评《陈寅恪的后世有缘人》:“敬”的诗意诠释

2018-01-01
字体:
浏览:
文章简介:因为放暑假,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取报纸,再去取时已是厚厚的一摞,很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搬回报纸我照例先是浏览,寻找自己感兴趣的文章,遇到喜爱的文章还会收藏起来,如今收藏的报纸早已超过我的高度了.当翻看到八月十四日出版的<中国文化报>时,一篇文章赫然进入我的眼帘--<陈寅恪的后世有缘人>,再看作者是刘梦溪先生的夫人陈祖芬.由于近来拜读陈先生惠赐<陈宝箴与湖南新政>大作,对陈氏三代颇感兴趣,特别是对国学大师陈寅恪格外留意,所以一看到这个题目便被吸引住了,立即细细阅读起来.从形

因为放暑假,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取报纸,再去取时已是厚厚的一摞,很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搬回报纸我照例先是浏览,寻找自己感兴趣的文章,遇到喜爱的文章还会收藏起来,如今收藏的报纸早已超过我的高度了。

当翻看到八月十四日出版的《中国文化报》时,一篇文章赫然进入我的眼帘——《陈寅恪的后世有缘人》,再看作者是刘梦溪先生的夫人陈祖芬。由于近来拜读陈先生惠赐《陈宝箴与湖南新政》大作,对陈氏三代颇感兴趣,特别是对国学大师陈寅恪格外留意,所以一看到这个题目便被吸引住了,立即细细阅读起来。

从形式上看,陈先生这篇文章很别致,熔报告文学、散文、随笔,还有政论等多种文学体裁特质于一炉,真人、真事、实景、实时,让人感到陈先生笔下的人与事可亲可敬又可信;文章结构时空错杂、人物纷杂、事件繁多,而线索不断、中心不乱,可谓把散文“形散而神不散”的特点发挥到了极致;特别是文中不时发出的感叹、议论,恰如画龙点睛,又似万绿缀红,为文章添色敷彩,最后在浓烈的主体抒情中完成文章主题的升华。

可以说读陈先生的这篇文章,于我收获的不仅是陈寅恪家族的相关知识信息,更是心灵的震撼、思考的深入和思想的升华。

看得出来,陈先生是怀着敬重的心情和礼赞的笔调来写这篇文章的,我感觉陈先生所说的“有缘人”,其实就是指将“敬”视为人生要义和价值追求,且值得我们讴歌、宣扬和仿效的那些人们。我又想到,刘先生向来认为“敬”是中华文化的终极价值,倡导“自性的庄严”,我以为陈先生这篇文章就是通过文学作品的形式,诠释了刘先生推崇“敬”、倡导“敬”、践行“敬”的价值追求。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刘先生与陈先生各擅所长,分别从理论上与创作上来倡导和宣扬中华文化的核心“敬”,真可谓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其散发出的魅力和影响力,必将借助现代传播媒介的广为传布而显得更为无穷和深远。

“敬”字充溢在字里行间,这是我读陈先生这篇文章的最直接也是最深刻感受。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泰戈尔“仰慕”陈三立,来华拜会,敬也;英国伦敦举行国际笔会,邀请陈三立与会,敬也;学贯中西的陈寅恪“断然不敢坐下”,“端立”父亲陈三立背后,敬也;傅斯年评价陈寅恪的学问是“近三百年来一人而已”,敬也;陈寅恪失明后仍然口授完成史学巨著《柳如是别传》,敬也;李白一生五次登临庐山、电影院二十多年循环放映电影《庐山恋》,敬也;虽经七年战乱,民国期间江西省政府仍将寄送不出的学费如数交给陈寅恪,敬也;陈封怀不惧宋美龄权势坚决护树,而宋美龄亦未倚仗权势强行移树,敬也;黄永玉为陈寅恪能安葬庐山仗义奔波、郑翔为英灵安息殚精竭虑,甘冒风险,敬也;郑翔在通往陈寅恪墓地的坡下立碑“景寅山”,把登上墓地的台阶削掉两级,“不能和先生一样高”,墓地前的空间不放椅子,要求在先生面前“不敢造次,不可端坐”,敬也;年届九旬的陈三立孙女陈小从坚持不在祖父墓前坐椅子,参加会议的陈家三代七十几人一律“规规矩矩开会”“整整齐齐下山”,敬也……我没有细数文章中列举了多少人和事,但是能够鲜明地感受到“敬”的存在与力量,对学问的敬、对先贤的敬、对尊长的敬、对国家和民族的敬,还有对仁义礼智信中华文化精华的敬。

唯其怀着“敬”的态度,才能礼赞之、同情之、呵护之、传承之,也才能使我们这个民族的民族精神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与“敬”相对立的,自然就是不敬。陈先生在文章中没有回避这一点,或以直笔、或以曲笔,表达对“不敬”的挞伐与指斥。慈禧赐死陈宝箴,蒋介石派人“约见”陈三立,宋美龄倚势欲移大树,历经劫难陈氏资料已如千金散尽,陈寅恪骨灰因种种人为原因三十四年不能归葬,种种“不敬”,制造了多少人间悲剧!

“人家是著作等身,我们是写信等身了。”文章这样引用陈寅恪三女儿陈美延的一句苦笑,与其说是道出陈寅恪归葬之路的艰难,倒不如说是对社会“不敬”的控诉。

“一个没有伟大人物出现的民族,是可怜的生物之群,有了伟大人物,而不知拥护、爱戴和崇仰的国家,是没有希望的奴隶之邦。”陈先生引用的郁达夫悼念鲁迅的话,不就是对“不敬”的有力指斥吗?

读这篇文章,除了为“敬”的力量深深触动外,也对陈寅恪提出并始终信奉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有了更深的理解与感悟。“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是陈寅恪毕生坚守的人生信条和做人处事准则,也是这篇文章所要宣扬的精神内核,陈先生多次在文中直接提到陈氏这一名言,即使是对历史故事的陈述,对眼前风物的描绘,对民族未来的畅想,也都深刻地蕴涵着这一精神,更不用说不时出现的深刻而老辣的精彩评论了。

读陈先生《陈寅恪的后世有缘人》文章,使我想起了稍早前的七月二十九日《人民日报》副刊版刊登的李泓冰、曹玲娟撰写的一篇踏访黄炎培故居“内史第”的文章《天地有正气》,文中引用了著名学者熊月之感慨黄炎培命运的一段话:“中国社会陵谷变异,许多是非标准已有很大变化,无数历史名人面目被一再涂饰,昔之为神,今之为妖,忽焉在天,忽焉在地,让人难得其真,而先生的形象随着时间的推移,愈益雄峻挺拔,令人高山仰止。

此间道理何在?”熊月之先生“此间道理何在”的感慨显然是一个大命题,但是我想从某种程度上,陈先生的这篇文章不正是解答了熊先生的这一疑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