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笔书法临摹过程中的分析意识

中国书法的学习中,我们非常重视临摹方法的掌握,因为它不像绘画那样有写生的机会,毛笔书法如此,硬笔书法亦然。在硬笔书法的临摹过程中我比较重视两点,一是对传统优秀经典碑帖的取法,因其形式多样,内容丰富,风格序列繁多,故而作为取法对象,我们可供学习和借鉴的就非常多;二是控笔能力的掌握,无论是准确临摹,还是分析的、印象的临摹,对原有字帖的表现都只能算作是过程,能够通过训练提高自己的控笔能力才是我们的目的,因为临摹学习总是为自己的创作服务的,若能够轻松自如的控制自己手中的笔,吗么我们还会对创作如此的惧怕和陌生吗?我认为,取法高古也好,获取创作经验、提高控笔能力也好,其间都隐含着一个理性的内容,即临摹和控笔过程中的分析意识。

本文则着力从观察、临摹等环节的谈论中,探究这种分析意识在书写过程中对书法主体的作用。硬笔书法临摹学习的效率高低,直接与其过程中的意识摄入有关。只有分析具有理性,书写才有可能在同等投入的单位时间中更高,就硬笔书法临摹的过程而言,我认为可以分为四个主要环节,即观察、对临、摹写和背临,每个环节中都应该充满着分析的色彩和理性的意识,下面试作些具体的分析。首先是观察。临摹者往往在书写之初,就被范本的风格表现所吸引,迫不及待地去书写,其结果则是观察不仔细、表现不充分、理解不深刻。这里我当然不是说一欣赏一观察就马上能深刻的体会到范本的深层美感,但观察行为在临摹之前,不得不引起我们的重视。一件优秀的范本,我们在临摹之前,首先要观察作品的用笔、结构等内容,如用笔中提按、方圆、轻重、粗细、疾迟等细节,结构中的重心、主次、避让、揖让、穿插等细节,还包括章法、行气、整体布局、款识钤印等特点。

据此而论,其实可供观察的内容很多,观察中要分析的东西也很多。由于学习者书法水平的不同、艺术修养的不一,观察的效果也自然不会一样。所以说尽管我主张临摹前带着分析意识,但在每个环节中,其实都离不开观察,而就观察本身而言,也会因所处环节和层次的不同而不断加强。能通过分析观察到的内容,就一定有可能表现好、表现地熟练,继而成为自己的东西。但如若对范本的内容比较麻木、观察水平一般,我们也就不敢奢谈其它环节了。另外,临摹前的观察还能向我们提供作品整体的印象,观察中分析得到的信息也会贯穿我们整个临摹学习的始终。

有了明确的观察,我们便可以开始临写了。在经过分析性的观察阶段后,我们最好采取对临的方式切入到具体的学习中,对临即将范本置于眼前,通过对照范本来进行独立的书写,写的时候,就要将前面所观察的内容一一表现出来,刚开始可以比较生疏,但随着重复对临的次数增加,我们也就越来越顺畅,对临本身是一个完备的子环节,对临一次后,即可将所临习作与原作作比较,利用理性的分析,找到两者之间的误差,在找误差的过程中,我们可以理解为是对原先观察的一个深化。通过分析将找出的误差在下一次对临中作更改,这应该就是一个不断试错、不断纠错的过程,而贯穿其间的除了手上的控笔技巧外,主要的则是分析意识的调动。

这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很多初学者也往往在这个环节中被驱出书法之门,因为它不仅需要良好的表现和控笔能力,不仅仅只对我们理性的分析意识有要求,它还有对学习者意志、耐性、恒心等心理品质的考察,或许我们可以说,这是一个坎、一个拦路虎,只要我们通过了,便可步入一个新的境界。
想迈过对临的坎,其实可以与第三个环节相贯通,即摹。现在有许多初学者开始学习时,就直接做描红或者摹写的练习。对于初学者而言,摹写易得位置,但也极易失去分析意识,减弱分析能力。因为摹写时,范本已经提供了字形,即便用笔很一般,很普通,人们也不会做出严格的批评,所以,我在教学中也从来不主张先摹写,而是要求学生先对临,在有了一定的对临基础经验和控笔寄基础后,我们再做些有指导性的摹写练习,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摹的价值也就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具体而言,摹写过程中,目的越明确,问题的解决也就越顺利,而这种目的,则主要来自于我们对临的过程中,所以对临如果有分析意识,就自然会找到问题,而这些问题便构成了摹写的问题前提,即是说通过摹写去解决它们。因此,我认为对临和摹写应该穿插交替展开,或谓七分对临三分摹写。要正确、适时地选择摹写,如果一味地求量,一味重复摹写,只会浪费笔墨,盲目的摹写消磨人的意志,麻痹人们对美的深刻感知,淡化我们的分析意识。有效地摹写则会提高我们的书写水平,加强我们的书法表现力,且能更进一步增强我们分析的自信。

临摹的最高层次,或者说难度最大的一环是背临。对临有直接的范本易拓,而背临中的范本则处于间接地位,先看范本内容,然后背着范本将先前观察的内容表现出来。其实这个环节跟对临大致一样,其分析意识的渗透也是包藏在比较和纠错之中,只不过对待范本的方式不一样罢了。论书写者的学习心理而言,其间多出了一个记忆层面,对临可以边看边写,只要保持书写的连贯性、作品的整体性即可,而背临则强迫我们去记忆范本中例字的用笔、结字、章法、用墨等细节,如果前面三个环节是踏踏实实做下来的,那么第四个背临的环节则没有太大的难度,因为有了前面的临写和摹写基础,很多内容在背临之前的强记中立即会重现在大脑里,这便为我们的表现提供影像基础,而这种记忆能力的训练,也对我们取法经典,师法名迹提供了理性的心理基础。

观察可以看作是感受,对临可以看作是纠错,摹写是精准表达,那么,背临则可以理解为一种深层的自查,这种自查是带有主动、自觉自律性质的,所有这些都是以控笔能力的获得为根本目的。硬笔书法的学习越来越突显出其艺术性,作为艺术创作,书法的所有表现都在于笔迹之中,所产生这种笔迹的行为基础即为控笔。诚如前面所讲,我们不忽视诸如用笔用墨、章法、结字包括装裱等方面的学习,但我们的根本目的要明确,控笔能力的高下是影响书法表现的深层因素。一件普通的书法作品可以关注结构而忽视其它,但一件优秀的作品从来都要具备多方面的美感。对笔墨的控制、对结体的控制、对章法的控制等,几乎都源自于笔下,书法之妙,妙在从作品中我们能感知到作者自然、高超的控笔能力,而控笔作为一种能力是可以培养的。如何培养上述的临摹过程中我们所提到的分析能力和理性意识则可作为有效的方法。再说,控笔这个术语从语义上本身就带有主观控制、理性分析与表达的内涵,所以我在谈完临摹过程中的分析意识后,又多出此段,复以强调控笔之本质及其重要性。
当然,笔者的学识很有限,对于临摹中分析意识的深层心理分析和硬笔书法教学中分析意识的培养,我们还有待做进一步的深入研究,句号之后我们只能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