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立梅:风会记得一朵花的香

2018-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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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有时,认识并喜欢上一个人,是不需要很多理由的.比如,认识丁立梅,知已般地从心底里喜欢上她,就因为眼前的这本书,<风会记得一朵花的香>.此时,

有时,认识并喜欢上一个人,是不需要很多理由的。比如,认识丁立梅,知已般地从心底里喜欢上她,就因为眼前的这本书,《风会记得一朵花的香》。

此时,窗外,深秋的阳光悄悄地照进来,依然带着几许暖意,在抒写一首关于经历的诗。我的目光和着一缕缕温暖的诗意,久久地在这本书的封面上摩挲,乳黄的背景,粉红的花瓣,一朵朵,一朵朵,正随着风,轻轻袅袅,又清清淡淡地,舞……最后逡巡在那个名字上,丁立梅。

之前,真不记得在什么时候认识的丁立梅,也不记得具体读过她哪篇文字,只是朦朦胧胧地有个印象,这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子,锦心锈口,有着优雅纤柔的性情。但,当我信步在林立的书架下流连的时候,一眼发现这个书名这个作者,竟没有任何犹豫地取下来。先看那封面,就有了欢喜,再翻封二,一张不过二寸左右的作者像,一个长发披拂、身着玫瑰红衬衫、咖啡色毛衣的女子捧本执笔,旁边是一架古筝,后面是蔷薇架,蓊蓊郁郁地绿着,依稀能听见《且吟春踪》柔漫地飘入耳际。她不看我,只兀自写她的字。不,是就着音乐煮她的字,娴淡,安静。我立时就觉得,一定有一些什么,美好的,是我欢喜的,在等着我。

就这样,在这个秋阳和暖的上午,老朋友一般,我把丁立梅和她的《风会记得一朵花的香》请进我的书房,细细读来。首先是《小欢喜》,她写这样的状态:“太阳很好地照着,我在走,行人在走。微笑。我们对面相见不相识。心里却荫生出浅浅的欢喜,就像相遇一棵树,相逢一朵花。”接着,便一朵菊,一枝梅,一束栀子,一怀桂花,如此拈花般地,一路拈来——

有父亲在“大街上南来北往的人群里,佝偻着腰,扛着沉沉的米袋子,一边却要护着手里的方便袋。没有谁知道,他手里小心护着的,不过是六只杮子,带给他女儿吃的”;有和母亲的那些小扇轻摇的时光“我仰面躺下,对着天空,手上执一把母亲递过来的蒲扇,慢慢摇……母亲在一旁开心的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重重复复的,都是走过的旧时光”;有纯真岁月里纯真的师生情,“春天的时候,他领我们去看桃花。花树下,他和我们站在一起,笑得面若桃花。我们爱他的方式,很简单,却倾尽我们所能:掐一把野地里的花儿,插进他办公桌的玻璃瓶里;送上自家烙的饼,自家包的粽子,悄悄放在他的宿舍门口”;有“为你吹一世笛子”的爱情,“他陪伴着她,叫她英子。乡村的风,吹得漫漫的,门前的空地上,长着她喜欢的大丽花。

太阳好的时候,他把她抱到太阳底下,给她吹笛子”;有“满架秋风扁豆花”里的乡韵“乡村人家不把它当稀奇,煮饭时,想起扁豆来,跑出屋子,在屋前的草垛旁,或是院墙边,随便捋上一把,洗净,搁饭锅里蒸着。饭熟,扁豆也熟了。用大碗装了,放点盐,放点味精,再拌点蒜泥,滴两滴香油,那味道,只一个字,香。打嘴也不丢”;有春风暖“一切的生命,都被春风抚得微醺。人家院墙上,安睡了一冬的枝枝条条,开始醒过来,身上爬满米粒般的绿。是蔷薇。那些绿,见风长,春风再一吹,全都饱满起来。用不了多久,就是满墙的绿意婆娑”;有醉太阳“雨止。阳光哗啦啦来了。我总觉得,这个时候的阳光,浑身像装上了铃铛,一路走,一路摇着,活泼的,又是俏皮的。

于是,沉睡的草醒了;沉睡的河流醒了;沉睡的树木醒了……昨天看着还光秃秃的柳枝上,今日相见,那上面已爬满嫩绿的芽。水泡泡似的,仿佛吹弹即破”;有“簪满菜花,在乡间土路上又蹦又跳又唱”的童年;还有,那个“长得粗壮结实,脸上沟壑纵横”,笑声却如“金属相扣,丁丁当当”的女人王如花;还有,那个“美女”“胖且黑,看不出实际年龄,天生智障,从小就没有完整地说过一句话,却极爱美,喜欢穿红着绿,耳边终日不离一枝花。有人给钱却不肯要,给吃的,笑嘻嘻收下,自己不吃,用手紧紧捂着,带回去给孩子和全身瘫患的男人吃”;还有,那个有着仙人掌般美丽的心和坚忍意志的养家女孩童梦弟,那个住在自己的美好的老妇人,那个在我肩膀上哭泣的女子;更多的,是她自己,她的琵琶语,“二胡幽幽,一枕清水。箫与钢琴的唱和,更使整首曲子,浸染了湿漉漉的哀愁。仿佛哪里伸出一双手来,就那么攫住你的心,你但凭乐曲沉浮,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陷进去,化作一朵睡莲花,于午时疼痛开放”;她那些美丽的盘子,花花绿绿的旧衣服,她的小“宝贝”,发卡、胸针、玉石,玛瑙戒指和手链“乳白之中洒落一点绛色,很绵长的样子。一抬手,就有细细的珠子,柔柔地滑过……”

啊,啊,你看,你看,这真是一路烂漫一路芬芳啊!我随着这个拈花女子一路走来,最后竟攒得了一个硕大缤纷的花环!哦,原来普通人过着的那平平淡淡的生活里,竟藏着这么多的美好,这么多的温暖,这么多的愉悦呢,难怪丁立梅情不自禁地说,“这凡尘到底有什么可留恋的?原来都是这些小欢喜啊,它们在我的生命里,唱着歌,跳着舞。活着,也就成了一件特别让人不舍的事情。”

小欢喜,哦,小欢喜,多么熨贴人心的小欢喜啊!

一点小欢喜,一点小感动,一点小感悟……这不是时下界定的“小女人”散文吗?这么说,我想,丁立梅一定会意:“是啊,我就是在写‘小女人’散文。因为我原本就是寻常女子啊,每天走在世俗尘嚣中,为人师,为人女,为人妻,做人母,柴米油盐居家过日子,平淡,平静,琐碎甚至庸常。这样的日子带给我的,就是那些小欢喜啊。”面对那个颇有微词的“小女人”散文,她坦然又安然,眼神清澈如水,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怯和不安。

的确,这些小欢喜,它们也真是小,真是轻,真是碎,但,那恰恰是许许多多的普通人的生活中最真切的感受,最平常的祈愿,构成了他们最最原态的生活面貌。细想,你,我,他,许许多多的人们,每天不都是在这样生活着吗?而用文字发现着,攒聚着,收藏着这些小欢喜,这本身又是多么美好,多么令人欢喜!它呈现出了文字在家常小女子生活里最最动人的状态:原来,那平淡如水的日子还可以过得如此诗意盎然,甚至花团锦簇,芬芳四溢!而如此的“小女人”散文,又是多么美好!它洋溢出的那种透明清澈的幸福,不正是生命里最好的济养吗?

凝望着丁立梅用这些“小欢喜”串成的大花环,我不由地微笑了,一种说不出的喜欢和爱。但,这种欢喜,这种爱,却没有距离。她就在我的生活里,那么亲近,那么亲切,不隔山隔水,更不需要仰视,就像我十几年里一直贴心贴肺、相知相契的好友。

如今,她就坐在我对面。我们喝着茶,轻声细语地诉说生活里的那些小欢喜。聊够了,就勾肩搭背去逛街,淘衣淘书淘那些女人欢喜的“小宝贝”。情不自禁地,我脱口而出,哦,好朋友,从此,你在我的心里了。

是的,好朋友。尽管她并不认识我,或许永远也不会认识我,但于我,我们已经在那高山流水之间了,而这期间,仿佛就只是读一本书的过程。

于是,琴瑟和鸣之间,我不由四顾,亲历的那些“小欢喜”呼啦啦一下涌到眼前。霎时,思绪竟涌流成河,绵绵长长地,将我的心润泽成了一片温润松软的土地。而那些美好的“小欢喜”啊,则成了种子,荫动着对绿意葱茏的无限期许与想望。哦,就像丁立梅这样,安静地坐在蔷薇架下,用音乐煮文字,多么好!

而这用音乐煮出来的文字呢,定是江南的丝竹,是古筝,是埙,是古琴,是短笛,伴着唐诗宋词的低吟浅唱,雅致里飘散着温婉与灵逸,那意象与意境,韵味与韵致是骨子里的浸泡与洇染,但它又是如此的干净素淡啊,宛如江南河畔沟边田垄上漫开着的野菊花,吮吸着晨曦日露,黄昏月华的精气,弥漫出一种纯真而清明的气息。

不是吗?那一切,都仿佛信手拈来,但自有你只能感知却无法说出的风韵——

“竟然还见到老黄牛。不多见了啊。人和牛,都老了。他们在河堤上,慢慢走。身上披着黄昏的影子。人的嘴里哼着“呦喝”,“呦喝”——歌声单调,却闪闪发光。牛低着头,不知是在倾听,还是在沉思。你想,到底牛是人的伙伴,还是人是牛的伙伴——相依为命,应该是尘世间最不可或缺的一种情感吧”《秋天的黄昏》

“那是菜叶儿上的,花朵儿上的,草尖儿上的,人的眉睫上的……秋还未深得那么狠,天气也未凉得那么透,一切还都有着碧绿的欢喜。秋露降了,莹莹复盈盈,在草尖上滚动,在成熟的稻谷上湿润,在花朵里安睡……母亲从地里归来,眉毛上沾着秋露,衣袖上沾着秋露,笑容里,也是秋露。母亲说,外面露水大呢。一边把一篮子羊草,倒进羊圈里,那里有羊三只,它们有着洁白的身子,温顺的眼睛。”《秋露》

“真真是纠缠不休啊。某天,鼻子里先是钻进一丝香,一丝甜,香得很桂花,甜得很桂花。正惊疑不定呢,那香,那甜,突然汹涌起来,奔腾起来,一浪一浪涌过来,把鼻子填满。又从鼻孔里钻进嘴里,钻进心里,霸道地攻城略地,所向披靡。”《天香云外飘》

你愿意吗?只要有一份情,一份爱,一份淡远,一份专注,你也可以这样,把你的心灵,把你的岁月,把你的情意和情思放进那些生命中最美好的旋律里去,就这样,慢慢地,安安静静地,煮,你同样可以收获一份和她一样的美丽,一样芬芳。

也许,你最终无法拥有市俗意义上的获得,但,那又有什么呢?在这个过程中,你已经拥有了一双翅膀。它已经带你超越了繁俗和尘嚣,飞进了一个高远而深邃的世界。在那里,你神情淡定,目光沉静,聆听着自己心灵的声音,如秋叶般轻盈起舞,自在飞翔。属于你的,已经是一片绽放在平淡与庸常之上的静美的精神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