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量中国哲学史 曹峰:《中国哲学史》与内田周平
在中国哲学研究史上,内田周平是有资格留下一笔的,因为1888年内田周平出版了世界上第一部《中国哲学史》(当时称《支那哲学史》)。虽然现代学科意义上的中国哲学是近代以来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哲学相对接以后的产物,但是西方人却没有写过 《中国哲学史》。如果说出版于1916年的谢无量的 《中国哲学史》是中国第一部《中国哲学史》,那么内田周平的这部书就比中国早了近30年,无疑具有特殊的地位和意义。
但是仔细翻阅内田周平所写的哲学史,你会大失所望,因为名不副实。这部书是内田周平在哲学馆教书时编写的教材。哲学馆是1887年日本佛教哲学家、教育家井上圆了创立的专门教授新学(以哲学为主,包括一部分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私立学校,即现在东洋大学的前身。
可能因为学校叫“哲学馆”,所以所授课程多以“哲学”冠名,“哲学”在当时是一个新名词,用“哲学”冠名,显然是时髦的事。这是一部未完成的书,只有先秦部分,序论说要用《史记》所载司马谈《论六家要旨》“阴阳家、儒家、墨家、法家、名家、道德家”,以及《汉书·艺文志》所载九流十家“儒家、道家、阴阳家、法家、名家、墨家、纵横家、杂家、农家、小说家”的框架来概述先秦哲学,而正文的内容则主要是对先秦六家的叙述,但结构调整为“儒家—道家—阴阳家—法家—名家—墨家”。
所以称为“史”实在勉强,而且基本沿用中国古人已有的东西,内田周平只是转述而已,没有用西方的概念、范畴、框架、理论去裁减中国的材料,所以日本人认为1898年出版的松元文三郎的讲义 《支那哲学史》,1900年出版的远藤隆吉的《支那哲学史》,才是日本历史上真正的《中国哲学史》。
从今天的眼光看,内田周平这部书唯一的新意是把儒家拉下了神坛,将其和“诸流之学术”平起平坐,使之成为诸子的一分子,不再居于崇高地位。所以,此书虽然名为哲学史,但新瓶中装的还多为旧酒。这种现象在中国也出现过,例如,俞樾曾写诗谈到“哲学”,“举世人人谈哲学,愧我迂疏未研榷,谁知我即哲学家,东人有言我始觉”。就是说,日本人也将哲学家的帽子戴到这位旧学大家的头上,至于“哲学”究竟是什么,大家还说不清楚。
值得注意的是,内田周平后来没有进一步接受西学,改造思想,写出新的哲学味更浓的《中国哲学史》来,反而,作为崎门学派的传人,内田周平一生致力于成为一名传统意义上的朱子学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