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年前罗布泊:怀疑我们杀了彭加木

2017-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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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作者: 南香红彭加木,第一个进入罗布泊核心区的中国科学家.26年前,他在那里神秘失踪.这段历史悬案,直到现在也没有最终答案.在2005年一个农民在罗布泊东缘发现一具干尸,而他是不是"彭加木",目前鉴定和确认工作正在进行,本稿发稿时,尚无定论."干尸"的出现,使人们再次聚焦26年前的这次神密考察.本报记者采访了部分在世者,试图还原这一真实的历史过程.那些鲜为人知的细节,再现了那一代中国科学家在异常艰难的条件下,对科学事业的献身精神.除了彭加木,他们中的9个人现在都能找

作者: 南香红

彭加木,第一个进入罗布泊核心区的中国科学家。26年前,他在那里神秘失踪。

这段历史悬案,直到现在也没有最终答案。

在2005年一个农民在罗布泊东缘发现一具干尸,而他是不是“彭加木”,目前鉴定和确认工作正在进行,本稿发稿时,尚无定论。

“干尸”的出现,使人们再次聚焦26年前的这次神密考察。本报记者采访了部分在世者,试图还原这一真实的历史过程。那些鲜为人知的细节,再现了那一代中国科学家在异常艰难的条件下,对科学事业的献身精神。

除了彭加木,他们中的9个人现在都能找到,并且还都活着。

不,应该是10个。第10个是来自中国人民解放军马兰基地的报务员箫万能,虽然他不是考察队的成员,但却跟随了考察的全过程。

彭加木失踪的消息就是通过他的发报机从沙漠中心发出的。

王万轩,彭加木当年的司机,头发花白地坐在记者面前,从内衣很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比手掌还小的本本儿,翻开一页,一页,封存26年的记忆被打开。

彭加木、汪文先、陈百录、沈冠冕、马仁文、谷景和、包继才、陈大化、闫红建。

“汪文先是考察队的副队长,退休了,回了四川,除了他,我们几个全在,都没有离开新疆。”王万轩一个一个地数着说。

直到彭加木失踪的第七天,彭加木失踪的消息才发出:

“新华社乌鲁木齐6月23日(1980年)电:著名科学家、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副院长彭加木在新疆的一次科学考察中失踪,已经七天没有音讯。”

可以用各种方式猜测消息如此晚的原因,但有一条是显而易见的:罗布泊--中国核爆炸试验场。从罗布泊考察回来后的队员们,都闭嘴不谈。

26年来很少有人知道考察队陷入困境的细节与原因。26年前,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一切本不应该发生。”沈冠冕说。

现在,彭加木失踪的26年后,什么都可以说了,当年的考察队员们将记忆一点点地拼凑起来,向记者讲述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得到特殊通行证

没有军队的特殊通行证,任何人都到不了那里。

秋冬是进入罗布泊最好的季节,那时候罗布泊平静安详,一般不会露出狰狞的面孔。但是罗布泊的秋冬一般严禁任何人进入。

“我们决定选5到6月之间,想在春天风季之后和夏天酷热到来之前打一个时间差”,夏训诚说。按原计划,他任罗布泊考察队的副队长,但因为临时的出国考察任务,副队长换成了汪文先。

夏训诚承认这个时间差“没打好”,因为罗布泊太不可捉摸了。

考察罗布泊的热情萌生于1979年中日合拍《丝绸之路》。当时罗布泊部分因为涉及到军事敏感问题由中方中央电视台担任拍摄任务,但开拍之前需要中国的科学家们先探路。

彭加木和夏训诚借探路来到了罗布泊。

夏训诚记得考察将要结束时在营地里,彭加木和他都睡不着,“彭加木很兴奋”:中国的罗布泊研究都在国外;外国的探险家写出的罗布泊的书已经比人都高了,中国人还很少来过。

“就算死在罗布泊,也要用肉身为罗布泊增加一点中国的有机质。”夏训诚还清楚地记得彭加木的这句话,只是当时没有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组建中国罗布泊科学考察队的想法就是那一晚形成的。彭加木将这一想法报告了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分院又报到中科院,中科院又协调军队,1980年,一份正式的文件批准了这个计划。

考察队被准许在罗布泊进行两个月的考察。

1980年5月2日,考察队从乌鲁木齐出发,直奔新疆军区马兰基地。

“考察队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在马兰基地准备。军队专用的午餐肉罐头、酸辣茭白罐头、榨菜、大米、挂面、面粉等等全部从部队上买。”担任行政总管的陈百录说。

没有部队的帮助,考察队无法在罗布泊里活动。马兰基地为考察队配备了一部电台。这部电台由4名战士负责,在一个代号为“720”的地方,放下3名战士建立一个电报接转点,战士萧万能背着发报设备,跟随考察队。    电台丢了

出发之前,彭加木和司机陈大化之间产生了分歧。

“彭加木很生气的样子来找我,说陈大化不走了,让我去解决解决。”

陈百录回忆说,他去解决问题,一看是没法解决的超载问题。

考察队有3辆车,一辆212五座吉普车,王万轩开,主要拉彭加木等科考 人员;另一辆8座212,拉人和电台设备等,陈大化开;第三辆车是一辆前苏联嘎斯63,拉水和汽油等辎重,包继才驾驶。

嘎斯63的载重量是1。5吨,但车上装了8个大汽油桶,每桶装200公升,分别装4桶水、4桶油,加上帐篷等生活用品早超过了载重量。8座212拉着电台的几个大箱子,也超重了。司机陈大化认为罗布泊的路谁都没有走过,汽车超重很危险,磨着不走。

“我当时拍着胸膛对陈大化说,出发!出了问题我负责!”陈百录说自己凭着“当兵的”一股愣劲和对罗布泊的一无所知说下了大话。

考察队伍里除了彭加木到过罗布泊西北岸外,没有一个人对罗布泊有什么概念。陈百录被找来参加考察队的时候,被问到:一个风很大的地方你敢不敢去。“那有什么不敢去还有比‘老风口’风大的地方?”陈在部队上呆的“老风口”是新疆著名的风口,在他的印象里,没有再比这里风大的地方了。

除了陈百录外,王万轩等三个司机对罗布泊也没有概念,在科学院他们的车常出野外,但谁也没有来过罗布泊。研究植物的沈冠冕、研究动物的谷景和、研究水文地质的王文先和研究化学的马仁文、闫红建也对罗布泊一片空白。

不仅如此,这还是一个临时组建起来的队伍,大家平时并不相熟,还需要磨合。

“5月8日,我们从马兰基地出发了,第一天到达‘720’,这里住着一个排的士兵。从马兰到原子弹爆心280公里,720到爆心只有20公里。我们又向前走了18公里,在一个叉路口向左拐了弯”。王文轩说,在这里他和彭加木发生了争议,彭加木急着赶路,王说要等后面的车,因为电台在后面。

等陈大化的8座车跟上来后,不见了彭加木的5座车,他便错误地右拐,直奔一颗原子哑弹而去:“走到跟前,一看是严重污染区,吓坏了,拔腿就往回跑。返回了‘720’。”

“就这样把电台丢了。”王文轩说。再也没有跟上队伍。

“野外经验丰富的人都有常识,就是每遇拐弯的时候,一定要等后面的人,只有让对方清楚地看到自己时,才可以再往前走。”沈冠冕说。

没有电台的配合就行动应该是个致命的错误,但这一次罗布泊不动声色地放过了考察队。

人坐在了井里

穿越罗布泊中心湖盆是这次考察的中心任务,夏训诚把这次考察叫做“探路”,为以后的考察积累经验。

下湖盆之前,“720”的军人给考察队讲了一个故事:一个炊事班的班长出去打柴,再也没有回来。部队想尽了办法,没有找到活着的他,也没有找到尸体。罗布泊地形太复杂,一定要小心。

“彭加木这天晚上也给大家开了一个会,定下了一条铁的纪律:不准单人、单车行动,谁违反了处分谁。同时他给大家作了动员,”陈百录说。

两辆车--5座和嘎斯63--开始了由北向南穿越罗布泊湖盆的行动。

车子向湖盆里开,突然‘咕咚’一下,车子掉了下去,黄色的尘土像雾一样无声地腾起,然后像水一样漫过了车身。

车子倒出来,换一个地方,再向从“盆沿儿”向盆里开,再一次地被黄色的尘土埋没……“这种地质叫作‘假戈壁’,表面上看起来像戈壁一样坚硬,但却是虚的,车子一上去立即陷下去,就这样不停地找地方下湖盆,但折腾到天黑,也没有下得湖去。”陈百录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大家只好在湖边上宿营,晚上开会想办法,他提出是不是可以找一条河水的入湖口试试,在他的印象里铁路都是沿着河流修才能修通。

第二天天一亮开始分头找入湖的河道,借着一条干河道,“假戈壁”被甩在了后面。

但好像是突然之间,四周撤换了舞台布景。身后的北塔山不见了,前方的阿尔金山不见了,天和地不知什么时候粘在了一起,一切可以做为参照物的东西都隐身而去。“人就像是坐在井里,没有目标,天连着地,地连着天,那情景很恐怖,我心里一个劲地打鼓,为了没有跟上来的电台。”王万轩此时看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彭加木也有些紧张,手里握着罗盘,不断地修正方向,两辆汽车蛇形着前进,只要向南,不停地向南,就能穿越湖盆。

这一天,汽车蠕动了整整一天才前进了40公里,晚上在湖盆里搭帐篷宿营。

第二天,汽车开始遇到高低不平的盐壳,“一开始,还不算太高,到了下午就越来越高了,十几厘米、二十厘米、三十几厘米,汽车发疯一样地摇摆”。在后面开大车的包继才开始不敢紧跟着5座车了,他发现他的汽车轮胎一块块地被盐壳削下来。

“彭加木急于穿越湖盆,队伍并没有因为难以前进而停下来。”

天亮后,考察队员们吃惊地发现他们被盐壳包围,大地像是被犁铧深耕过一样,一浪一浪地翻翘着,望不到边儿。继续前进是不可能的了,早饭以后人员分成三组向南、东、西三个方向去探查盐壳范围。为了避免迷失,彭加木想了个主意,将红布撕成条,绑在红柳枝上,每走100米,插上一根。2个小时后,大家都回来了,盐壳的边谁也没有看到。

太阳渐渐升上来,气温越来越高,“叭”“叭”,突然之间盐壳发生了比枪声还要响的炸裂声。中午气温上升到了50℃,炸裂声像是燃放鞭炮一样响成一片,那是盐壳受热发生膨胀、抬升。“车子动不了,人在汽车下的荫凉里趴着,望着太阳。陈百录热得直说不行了,气也短了,他胖,汪文先也热得受不了,只有我、彭加木等几个瘦子还敢活动,”王万轩说。

下午太阳热度消散一点后考察队在湖盆盐壳下掘了十几厘米,考察盐壳下面含水情况。没有掘到水。晚上再一次开会,讨论怎么办。“考察队建有一个党支部,彭加木是书记,我是副书记。彭加木给大家动员说,我们是在走前人没走过的路,做前人没做过的事业,冒险吃苦怕什么。会上彭提出用八磅重锤砸出一条路来。”陈百录说。

“天哪!你都不知道盐壳区有多大,怎么个砸法?”

经考察队研究决定,派陈百录回乌鲁木齐买八磅锤子并到乌鲁木齐军区找军用地图。考察队所带地图是一张发黄的前苏联上个世纪40年代的老地图,陈的想法是去找一张军用地图。

“陈百录带来的地图很管用,我们按照地图的标记,没有走原来的路,而往罗布泊西南走,从塔里木河故道出来。”王万轩的小本上清楚地记着行走的路线和每天所走的公里数。 1 2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