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阁弟子魏海敏 “京玖不衰” 梅葆玖唯一男旦嫡传弟子胡文阁忆先生最后岁月

北京晚报记者昨天下午四点,拨通了梅葆玖先生唯一嫡传男旦继承人胡文阁的电话。胡文阁正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提起师父泣不成声。他说他正在师父的家中,师母刚刚休息,他就坐在师父的房间他每次来都坐的那个小沙发上,可是对面的师父没有了……

昨天早上,已昏迷了20多天的梅葆玖病情进一步恶化,胡文阁赶到医院。九点半他被允许进去见师父最后一面,他进病房后连喊了三声“师父、师父、师父”。师父神态安详,像熟睡了一样,一个医生一个护士守着梅先生。胡文阁默默地跟师父说:您老人家放心吧,我一定记住您的话,把男旦艺术传承下去。十一点那个最后的时刻来了,胡文阁已哭不出来……大家都安静从容地跟梅先生告别,就像他平时带给人们的感受一样。

梅夫人以前一直非常低调,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但这些天她一直身穿大红的衣服,她曾相信梅先生能醒过来。但是昨天送走先生的时候她异常平静,在医院小型的告别仪式后还坚持送走众人她才离去。

提到师娘,胡文阁说:我从小就失去了亲生父母,跟梅先生拜师以来,每一个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饭都是我陪师父师娘吃的,15年从未间断,“今后,我一定要照顾好师娘,让师父放心。”

今年3月29日,梅葆玖先生带着胡文阁来到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给同学们作了《京玖不衰——梅兰芳京剧表演艺术对世界戏剧的贡献》的讲座。那天先生兴致勃勃,像往常讲课一样,也是先生讲,胡文阁演示化妆和表演。讲课整整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台下的学生和留学生们听得津津有味,还向梅先生提了很多问题。最让胡文阁感动的是,讲课结束后学生们上台给梅先生献花,梅先生竟把花献给了胡文阁,师徒两人在台上向学生们致意,场面热烈感人。

下了舞台后,梅先生跟胡文阁说:“你今天妆化得好!”胡文阁问师父:“今天没有话筒,声音小吗?您听到我的声音了吗?”梅先生说:“声音不小,听见了。”进而他又说:“这就是我们男旦的特点,高拉低唱的,声音‘打远儿’。”

29日当天晚上,胡文阁把先生送回家,然后发了一条朋友圈:今日是恩师梅葆玖先生八十二(公历)生辰,谨祝师父师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2016年亦是我拜师十五周年!回往岁月,家师恩德,万语千言,感激不尽!一愿先生康泰,福寿绵长!二愿梅花香韵,弥玖流芳!

先生本来是过阴历生日的,3月29日这天,在二外讲完课,朋友们给先生过阳历生日。“不知道为什么。”胡文阁说,“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发那一段话,那是我发自内心的话啊,我真的要对师父这样说。但没有想到这是最后一次说了。”

3月30日,中午梅先生有活动,胡文阁因为有教学没有随师父参加。下午正在教学生的胡文阁接到电话,师父突然病了……胡文阁慌了,从电影乐团往协和医院赶,到医院时,北京京剧院的领导、梅先生的家属等都已到了,先生被送进了ICU,胡文阁没有见到师父。

梅葆玖先生从那天起一直昏迷,所有人都想尽了一切办法抢救,国宝级大师不能失去啊。从那之后的这些天,胡文阁白天在医院陪师父,晚上在家里陪师娘,每天直到师娘入睡才离开。师娘说:“文阁,你师父最喜欢《大唐贵妃》里的‘梨花颂’,你到医院去唱给他,他一定会醒。”胡文阁答应师娘“我唱,师父一定能醒。”在医院的ICU门口,胡文阁低声唱着: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此生只为一人去,长恨一曲千古谜,长恨一曲千古思……他流着泪一遍遍地唱着,希望他的唱腔能从门缝钻进去,师父听到后能醒来。

清明节到了,师父还没有醒,胡文阁来到了香山脚下梅兰芳大师的墓园,他希望他的师爷在天之灵能保佑他的恩师,保佑梅派艺术。

就在二十几天里,胡文阁每天都在医院和师父家往返,他没有感受到花开芳菲的春意,但却时时有先生的教诲在耳边,师父曾经对他说:你也不小了,也该收徒弟了,要让男旦艺术传下去。他还想到师父说过:每年的春节,我父亲梅兰芳和我都要唱《贵妃醉酒》。

梅葆玖先生走了,但《贵妃醉酒》那美妙绝伦的唱腔会永远有人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