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勃之死王勃的性格】怎么评价王勃?

2019-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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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初读王勃是在初中,语文老师要求我们背诵他写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那时我的文学素养尚浅,并不能体味其中太多的内容,唯有"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这句诗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为最深厚的友情大抵如此.王勃这首诗实乃千古名作,但他作为诗人在我心中的地位毕竟不及从小读到大的李白.杜甫.我自作聪明地将他与骆宾王.孟郊等人归为一类,原因很幼稚:我在课本里都只读过一首他们写的诗.后来才知道,王勃还真是与骆宾王齐名,他们更是与卢照邻,杨炯合称"初唐四杰".如此看来,当

初读王勃是在初中,语文老师要求我们背诵他写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那时我的文学素养尚浅,并不能体味其中太多的内容,唯有“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这句诗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为最深厚的友情大抵如此。王勃这首诗实乃千古名作,但他作为诗人在我心中的地位毕竟不及从小读到大的李白、杜甫。

我自作聪明地将他与骆宾王、孟郊等人归为一类,原因很幼稚:我在课本里都只读过一首他们写的诗。后来才知道,王勃还真是与骆宾王齐名,他们更是与卢照邻,杨炯合称“初唐四杰”。如此看来,当时的我未免小看了王勃。殊不知,王勃诗写得固然好,但作文才是他最大的强项,而其中最令人称道的则是他的骈文。

骈文产生于魏晋,兴于南北朝,并在唐朝趋于完善。骈文与散文相对,讲究四六句式两两对仗,犹如两匹“马”“并”驾齐驱,所谓“骈”。我接触的第一篇骈文是南朝吴均写的《与朱元思书》,全文仅百余字,小巧玲珑,堪称写景的精品。

“泉水激石,泠泠作响;好鸟相鸣,嘤嘤成韵”的句子读来百转千回,朗朗上口。不过我们语文老师讲完这篇文章后,却让我们不要学这种骈体文风,认为骈文空有词藻,并无内涵,可谓华而不实。其实当时我心中也充满疑惑,如果仅仅讲究韵律与对仗,为什么不写诗词,而非要作文呢?一味追求外在格式,是否会影响内在含义的表达呢?还是说,骈文只适合写景?

王勃的《滕王阁序》为我解答了大部分问题。

从历史评价来看,《滕王阁序》的地位比《与朱元思书》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且不说文章内容的高低之分,单是创作背景王勃就要比吴均多出两个难题。其一、《滕王阁序》乃王勃即兴之作。相传,阎公的本意是要让其婿在盛会上“即兴”写出事先早已准备好的文章,岂料假意谦让之时王勃却抢了风头,若非作文功底了得,稍有瑕疵便会贻笑大方。

其二、王勃是“半命题作文”,他既然是为滕王阁作序,便不能随心所欲,偏离正题,不像吴均可以自由发挥。然而,面对着两大难题,王勃仍然使用了骈文这种对行文格式要求极高的文体,让人不由得赞叹“艺高人胆大”。

更难能可贵的是,《滕王阁序》形式虽“骈”,内容却极其丰富。既写景,又写人;亦纪实,亦抒怀。而这所有的一切,又都蕴含在一连串的用典之中。这里只举一例我认为用的最恰当的典故。全文后段,文风陡转,一个“嗟乎”彻底将思绪由喜转悲,“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贾谊的典故被后人广泛使用,李商隐的《贾生》可作为代表。

“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李商隐借古讽今,尖锐地讽刺了当政者的昏庸无能。

王勃使用时则谨慎了很多,用“非无圣主”作为缓和。相比贾谊,梁鸿的名气似乎小了不少,人们对他的认识更多的局限于其贤妻孟光“举案齐眉”的佳话。仔细想想,梁鸿一介书生,何以沦落到要和孟女结婚的境地呢?原来汉章帝时,梁鸿途经京城作《五噫歌》讽刺朝廷劳民伤财,惊动了汉章帝,下令搜捕梁鸿,使他只得仓皇逃离,这便是“窜梁鸿于海曲”的由来。

王勃在滕王阁序中引用了梁鸿的典故,表面上看只是与贾谊对仗,借以表达自己怀才不遇,流落他乡的境遇。但如果更进一步分析,我觉得王勃的经历与梁鸿十分相似,甚至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王勃乃名门之后,少时即崭露才华,“六岁解属文”,被封为神童。16岁时便为沛王李贤征为王府侍读,前途一片光明。谁能想,王勃的一篇游戏之作却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之后祸不单行,乃至连累父亲远赴南洋。这篇与梁鸿的《五噫歌》导致相同结果的文字,便是《檄英王鸡》。可以说,王勃整个人生的转折,都起于自己18岁这年创作的《檄英王鸡》。

《檄英王鸡》很可能是王勃仅次于《滕王阁序》的一篇骈文。把两篇文章放在一起做比较,我不禁发现了很多耐人寻味的东西。两者创作时间仅仅相隔八年,从中读到的尽是人情世故在年轻书生王勃身上留下的岁月痕迹,这八年间,王勃真正从一个男孩成长为了一个男人。

由于出身名门,王勃从小远离平常老百姓的社会,进朝廷的时候仍不谙世事,天真单纯。这样的性格显然不利于王勃在勾心斗角的皇城内生存。更可怕的是,王勃根本不可能料到自己什么时候会惹祸上身,至少他在创作《檄英王鸡》一文时是无所顾忌的。

当时社会风靡斗鸡活动,各位王侯斗鸡,互有胜负。一次,适逢沛王李贤与英王李显斗鸡,年轻的王勃开玩笑地写了《檄英王鸡》,讨伐英王鸡,以此为沛王鸡助兴。《檄英王鸡》篇幅较短,虽然与《滕王阁序》一样大量用典,但全文主旨不明,反倒有卖弄学识之嫌。

例如全文的前三分之一部分,王勃仅仅是在罗列各种鸡的典故,从“处宗窗下”到“祖逖床前”,再从“秦关早唱”到“齐境长鸣”,说明了鸡从古至今都占有重要的地位,“固非凡鸟”。如果说这一段略带夸张的描写读来还饶有趣味,那么随后的几句必定是会让唐高宗皱眉头的。

话题转到斗鸡本身之后,第一句便是“虽季郈犹吾大夫,而埘桀隐若敌国”。季,指季平子;郈,指郈昭伯,这里引用季郈二氏因斗鸡导致战争的事,其实已经触及了灰色地带。更何况他说“犹吾大夫”——这两个人的鸡虽然厉害,但在我沛王鸡面前也只能当大夫。

那你沛王鸡是什么呢?“隐若敌国”——威严的样子仿佛国君一样。这里就不免有犯上之嫌了。如果全文就此打住倒也罢了,可王勃偏偏又添油加醋地吹捧了沛王鸡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两雄不堪并立”,“见异己者即攻”等句子更是透着一股你死我活的气势,难怪引起了唐高宗的不悦,认为这篇文章会挑拨英王与沛王的关系,不利于大臣之间的团结。

就这样,一篇年轻人信手拈来的游戏文字,在皇帝眼中却成了一场犯上作乱的文字狱。聪明如王勃,怕也料不到这样的结局。

被逐出王府之后,王勃才算真正开始接触社会。缺乏社会经验的他很快犯下了人生中第二个大错,参军之后擅杀官奴,好在遇到大赦,免于一死。不过这么一折腾王勃的仕途算是彻底画上了一个句号。但也正是因为之前诸多的是是非非,王勃才能在那个最适合的时间,出现在滕王阁的盛会之中,才能写出这篇名垂千古的《滕王阁序》。

现在再看《滕王阁序》,不免发现里面多了几分世故,多了几分圆滑。王勃再也不能像少时的自己那样激扬文字,洒脱自如。固然在写景的时候仍然能写出“潦水净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的凄美秋色,“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壮阔与寂寥的传神对比。

但在写自己的时候却要谦称“童子何知,躬逢胜饯”,再也没有写斗鸡时“昂首而来,绝胜鹤立”的威风凛凛。不过另一方面,《滕王阁序》比《檄英王鸡》多了很多对于人生的感慨。兴尽悲来,他不禁感叹“时运不齐,命途多舛”。

不过王勃毕竟是王勃,他毕竟只有二十四岁,他知道人生的道路还很长,“君子见机,达人之命”。即便遭遇种种不幸,他仍然对前方的机遇充满信心,这该是怎样的一种乐观与豁达。

行文至此,《滕王阁序》与《檄英王鸡》二文高下立判。当然,两篇文章是在不同的情景中所作,如此简单的进行对比确实有一定的不妥。但是假想一下,如果王勃提早八年来到滕王阁,能够写出这篇《滕王阁序》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没有足够的人生经历,便只能在词藻上做文章,只有真正经历了人生的起起落落,才能在思想内容上抒发自己独到的感怀。

这便是《滕王阁序》比其它骈文更为出色的地方。它不在“骈”上下功夫,而是在“文”上做文章。归根结底,骈文还是文章,而作为一篇文章一定要有实质性的内容。如果一味追求字词句式上的条条框框而置文章主旨于不顾,便是犯了本末倒置,买椟还珠的错误。“骈”终究是为“文”服务的,即便不是骈体文,《滕王阁序》仍会流传下来,但《檄英王鸡》可能就只是平庸之作了。

其实没有《檄英王鸡》,也就不会有《滕王阁序》。从这两篇骈文文风的变化,我看到的是一个逐渐成熟的王勃。他一如既往的才华横溢,却更加懂得厚积薄发。这不长不短的八年,改变了王勃太多太多。他本可以写出更多佳作名篇,怎奈天妒英才,两年后王勃意外溺水,最终惊悸而死,令人唏嘘不已。

得意之时不可忘形,失意之际仍要达观,这是我从王勃的人生转变中所明白的道理,与读者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