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雄电影 电影中最完美的中国父亲——郎雄

     对于有深切恋父情结的我,他是一个完美的父亲,也是个完美的中国男人。对于李安,我们绝对有理由这么认为,李安最早的成功,有一半的功劳来自于他——郎雄。

     李安赖以成名的“父亲三部曲”几乎就是为郎雄量身订做的,无论是《推手》中无用武之地的太极老英雄,《喜宴》中求子心切的高父,还是《饮食男女》爱上女儿同学的朱爸,郎雄的诠释都是那么精准细腻而不着痕迹,后两部影片更是再次为其赢得了两尊金马大奖,和一个“亚洲之父”的美名。

     在李安心中,郎雄是“父亲形象的所有需求”。李安曾在悼念郎雄的文章这样描述:“郎叔的脸是五族共和,不论亚洲人、西方人都觉得他像中国父亲”,“无论我挖掘表现他哪一个面向,就是很中国。

他也不要做什么,但中国五千年来的压力好象都扛在他身上,同时内在流露出一股幽默感,就是『形象』和『气质』对味,这是他跟我的一种缘份,也是观众跟他的一种缘份”。2002年5月2日凌晨,朗雄因病逝世,享年七十二岁,闻讯赶来的李安在郎雄的灵前失声痛哭,他在悼文中说:“郎叔走了,对我个人来说,是一个时代的消失。”

    有人说,李安在狼雄身上集中展现了他刻意塑造的“中国父亲”形象:亲善、沉默、忍辱负重,关键时候却表现出某种强硬与权威。我倒认为是狼雄成全了李安对父亲的所有的梦想,只要他那张皱纹纵横的老脸出现,不用说话,也不用做什么,就是锁着眉头,眯起眼睛,已经能勾起很多人对自己父亲的回忆。

     说实话,《推手》看得有点难受,特别是当“父亲”流落到一家餐馆当洗碗工,备受老板羞辱的时候,我难过得背过身不想往下看。堂堂的中国武术冠军晚景居然如此凄凉,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推手》开始不到十分钟,矛盾立即凸现:美国媳妇和她的中国老公公如何相处?养儿防老、天伦之乐的中国传统观念与西方的敬老院文化如何协调?父亲的一次外出迷路使矛盾进一步激化,儿子再也受不了当“夹心饼干”的苦恼,便巧妙地撮合父亲和“陈太太”,以到达让父亲自然离开的目的。

年迈的父亲出于自尊和无奈,离家出走,满是寒酸地到酒店以洗盘子为生;与酒店老板发生冲突,使出太极拳功夫坚决不走,捍卫自己仅存的尊严。看到“父亲”拷着手铐被警察带走的镜头,我的眼泪下来了。

    李安以此深深叩问每一个观影人的内心:我们应该怎么跟我们的父母相处?有一天我们也会垂垂老去,我们将以一个什么样的方式来求得个安详而有尊严的晚年?

    重新被儿子接回家“父亲”说出这番话:只要你们过得好,我这把年纪了,又在乎什么呢?——典型的中国式的隐忍和牺牲。伟大到令人不胜唏嘘。结束的字幕出现时,我转过头看着旁边的L,第N 1次地强调:“你一定要活得比我更长,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那一场《喜宴》,对大家来讲都是委曲求全,尽管影片有一个不失圆满的结局。对于赛门,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实在是出自于他对伟同的爱,他想帮爱人度过这次难关。对于威威,一半是因为绿卡,一半是因为她也爱伟同。

对于伟同,他只想哄走父母,内心深处是对父母的妥协和不忍。而满心期待的母亲,她极不情愿地接受这个事实,临进飞机时的痛哭里有太多的失望。对于父亲,感情相对就比较复杂了。这实在是个非常沉得出气的老头。尽管他早已觉察出儿子与赛门有不寻常的关系,他却能滴水不漏,内心的强烈挣扎让他中风住院,表面却依然水波不惊,以不变应万变的耐心让儿子继续把戏顺理成章地演下去。

    在早餐桌上,伟同和赛门因为威威怀孕而激烈争吵,眼看这场闹剧就要以悲剧收场了。母亲一头雾水,一脸惶惑,这时父亲依然十分冷静叫母亲住嘴,那份置身事外的沉着镇定不是多年修炼恐怕会瞬间崩溃。难怪有人说这是个“老谋深算”的老头。

    父亲和Simon在河边的那段诚挚对话,气氛融洽温馨,恍惚间好象两人已亲如父子。这样的相互体谅在很多中国人来看,是不可理解。是伟同,这样他们都深爱着的人,让他们做到了互相接纳。

可能赛门的感动会更多一点吧,毕竟是意外的惊喜。而高父再次让我们看到了中国父亲的亲善和隐忍。在这里,人心的宽大,应该是最值得我们崇敬的。现实里有多少因为至死不于渝的固执己见,而弄得两败俱伤的惨剧啊。所以我们看到了李安的妥协,其实是看到了他的善良。

    《饮食男女》里的父亲朱老先生是名厨,老年味觉渐渐退化,含辛茹苦地带大三个女儿,四个性格迥然不同的人构成了看似平静的一个家,家庭成员间很少交流,父亲每周亲自下厨的“星期天晚餐”似乎成了维系感情纽带的唯一途径。

然而女儿们接二连三在晚餐上的“宣布”逐渐打破了这个家的平静。老三爱上了朋友的男朋友,未婚先孕,成了第一个离开家的人;老大爱上了同校的体育老师,结束了九年来在谎言中的痛苦生活;父亲的的宣布最具震撼力,他将和女儿们的朋友锦荣结婚......

    大厨老爸出神入化的厨艺看得我眼花缭乱,如此大费周章,自己却食不知味,女儿们也是一副近乎忍耐的姿态在应付,最后让观众垂涎欲滴的盛宴倒成了一种浪费。哎,真是何苦呢,朱爸爸!

    再婚事件更吓倒众人也吓倒了观众,其实大多数人是佩服他的勇气的。六十几岁的老头,居然能老来得子,呵呵,可见爱的能力,跟年龄无关,跟勇气和自信有关!

    当然《饮食男女》还是暗藏些许落寞:奢华隆重的星期天晚餐事实上总在少语和微动筷子中进行;一个个女儿离家的场景、老屋上那张已售字条和郎雄老脸上的锁眉深壑相印合,多少有些凄凉的况味。

但李安并不是个真正悲恸的家伙,他没有缠绕不断的眷恋执念,没有让“父亲”自怨自艾,而是让“父亲”勇敢地追求自己的新生活,或许这不禁让人怀疑这究竟是关于开明的神话还是对宽容和勇气的乐观估计,不管怎样很多人能在这样的戏里得到。

     想起了写写狼雄,怀念和他一样亲善、内敛、隐忍的我的祖父和父亲。安慰和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