锲而不舍的舍的意思 南仁东为什么锲而不舍
自古以来,人类一直生活在空气中却看不见空气,也看不见电磁波。距今一个半世纪前,英国物理学家麦克斯韦论述了电磁波的存在。后来有人发明出无线电。它能穿过枪林弹雨,能飞越高山大海,能在所有的自由空间里传播。1993年,国际无线电科学联盟(URSI)第二十四届大会在日本东京召开。专家们讨论着,该如何把无线电更充分地应用到人类生活的一切领域。
就在这个大会的一个会议厅里,另有一些人在讨论,由于地球上无线电的大量使用,越来越多的电波干扰了外太空信号的接收,再这么下去,人类会被自己发出的无线电波封锁在地球里,无法对浩瀚宇宙做更深入的探索。于是他们提出:要抓紧建造新一代功能超强的大射电望远镜。
这些人是谁?
他们是这个大会“射电天文专门委员会”的天文学家。什么是射电天文?我想可以这样表述,人类天文学可分作三大时代:用眼观天的第一时代,用光学望远镜观天的第二时代,用射电望远镜观天的第三时代。
天文学对人类社会进步的影响,超出了很多人的认识。
天文学是人类最古老的自然科学,因掌握天时才有农耕时代。中国因古代天文学发达而创造了世界上最辉煌的农业文明。直到大航海时代,凝聚着中国天文智慧的罗盘,仍指引着郑和、哥伦布去打开大海之门。哥白尼、伽利略用光学望远镜观天,由此催生的科技进步竟开启了工业时代。若不信,再看看牛顿,他写过《光学》,还发明了反射望远镜,他的万有引力定律也是从天文学分娩出来的。
今属第三时代。世界各国的射电天文是怎样的状况?
英国的射电望远镜最早发现了脉冲星,有人因此获了诺贝尔奖。德国有100米口径的可转动射电望远镜。美国350米口径的射电望远镜,被评为人类20世纪十大工程之首。它的重要性被认为超过阿波罗登月。
为什么?这里说明的正是:它对整个自然科学的影响,是其他一切发明所不能相比的。
在上述讨论中,射电天文先进的国家,声音就大。中国声音较小。1993年,中国最大的射电望远镜口径只有25米。澳大利亚、荷兰、日本、印度的声音都比中国响。印度在赤道附近建造的巨型米波射电望远镜,由30台45米口径的旋转抛物面天线组成。
大家都认为,造这样的超级大射电望远镜,一国难以实现,要多国联手,于是决定成立国际大射电望远镜工作组,这个工作组由美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中国、法国、德国、印度、荷兰和俄罗斯的十国代表组成。
南仁东没有参加这次国际大会,他在北京。得知情况后,他向中国科学院提出,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争取把“大射电望远镜”建到中国来。这可能吗?
那时没有人会想到,20多年后,一个世界最大的500米口径射电望远镜会出现在中国贵州。它标志着中国在天文第三时代挺进到了世界天文的前沿。南仁东用自己的全部生命换来了它。当然,缔造它的还有成千上万的科研人员、工人和中国悠久的文化精神,它是当今中国综合国力的体现。
早先,南仁东构想,把大射电望远镜中间那个大的做到200米口径,不少人就感到“有点夸张”了,后来规划到500米口径,就有声音说他是个“疯子”。
早先王选设计汉字激光照排四代机时,否定的声音就说这是妄想“一步登天”。因为中国当时连一代机都没有,世界上最先进的四代机也还在研发之中,王选怎么能想一步就做四代机呢?
结果,王选成功了。
每一种“国之重器”,为之奋斗者都不只是一个人,而是有很多人。有很多失败铺垫出通往成功的路。去真正深入地、仔细地把身子俯下去、趴下去研读他们的足迹,就会看到——我们需要学习,需要追赶,但只是跟在发达国家后面一步一步地追赶是追不上的,需要向顶天的高技术迈进——这就要“一步登天”,才能挺进到最前沿去争取我们生存的空间。
如此,可能失败,但有成功的可能。
如果总是追随在后,失去的不只是一个制高点,还会失去广阔的市场。在发达国家占有先进技术并极力推崇的市场化时代,失去市场,就会导致我们生存和生活的空间大规模沦陷。
如果放弃向顶尖的科研奋力攀登,只会将发达国家的高技术产品卖到中国,则会导致整个国家的发展沦陷。
可以这样说,像王选、南仁东这样的人,他们所做的事业都不是为了他们自己。
南仁东孜孜以求的“中国天眼”,并不只是要造一个世界最大的望远镜看星星。
南仁东并非不知其难。因为难,国际天文会议提出需要会聚多国的财力、物力和科技力来联合制造。因为难,所以南仁东多年来锲而不舍地想把这个国际项目争取到中国来。
1997年,南仁东心里逐渐意识到,不能把希望完全放在争取国际SKA项目上。他想起了青年时在通化厂搞“向阳牌”便携式收音机、电视发射机的时候,车间里贴着的标语:“自力更生,奋发图强!”一个意识仿佛突然在他头脑里生出来:我们应该独立建造一台500米口径的射电望远镜!
这个计划,陆续得到了大射电望远镜中国推进委员会一大批专家的认同与支持。这年7月,他们正式提出了专业称之的“LT中国工程概念先导单元”,就是由我国独立建造一台世界最大单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FAST)的设想。
FAST这个创意,凝聚着众多中国天文学家的梦想,在南仁东、彭勃等几位核心专家的反复磋商中形成,含义若用一个字表达就是“快”,蕴含着“追赶”“跨越”或“领先”的意思。国际上,有人把 FAST 解读为“野心勃勃的计划”。
1998年夏天,南仁东穿着裤衩,亲自为FAST设计了徽标。
这个巨大的国际项目如果争取到中国落地,意味着世界多种尖端的先进科技会因应用于此而流向中国,将会开启多学科的未来发展目标。
( 摘自《中国天眼·南仁东传》 王宏甲 著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