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陷阱王平】传销之祸:从“温柔陷阱”到“食人魔窟”

    提起传销组织,曾经的印象可能仅止于非法经营,其危害曾经也只被理解为扰乱社会经济秩序、破坏社会信任度等,但是随着传销组织的演变,由最初的"温柔陷阱"到如今的"食人魔窟",其暴力成分与日俱增,由此引发的恶性刑事案件频发。传销组织撕掉了温和的面纱,露出日益狰狞的真面目。

    2009年10月30日,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就西安市首例因传销引发的命案作出一审判决,2009年2月22日,因分赃不均刺死"上线"的传销团伙成员陆军被判处死刑;时隔半年,今年4月29日,市中院再度开庭审理因传销引发的杀人案,2008年10月13日,被自己外甥女骗进传销组织的张建忠意欲逃离时,被其他组织成员捂死;2010年6月4日,市中院在华山社区开庭审理第三起因传销引发的命案,2009年7月30日,被同学骗进传销魔窟的四川小伙肖昌勇为逃离,用水果刀刺死一名拦挡他的团伙成员。

最近的一起传销命案发生在今年4月21日,四川男子李良胜和女网友相约到西安见面,不料被骗进传销组织。他想逃离却遭群殴,便拿出随身携带的水果刀乱舞,酿成一死一伤惨剧……

    频发的传销命案引起各界关注,在这些案件中,非法传销组织不再只是扮演涉嫌非法经营的"老鼠会"角色,而是已经发展成为引发恶性刑事犯罪的罪魁祸首。传销组织犯罪所侵犯的对象,也已经从市场经济秩序转变为公民的财产与人身安全。

    传销组织暴力色彩渐浓

    2009年8月14日晚,当27岁的凤翔小伙王平(化名)在西安市一个网吧门口被家人找到的时候,家人几乎有些不忍目睹:头发掉光,骨瘦如柴,整个人已近变形。两个月前,他被骗入西安大明宫附近一个传销组织,一直没有见过太阳,每天只有一个馒头充饥,直至被家人解救。

    从王平身上,我们发现传销组织发展下线不再只是靠骗,用暴力胁迫加盟的方式早已司空见惯。

    据王平讲,每一个被"邀约"的新人到来后,先是无微不至的照顾,接下来开始摊牌,如果不愿加入,就威胁或跟踪,而且有话明说——不交钱就出不了这个房子。

    逃出传销窝点的王平回到家后很多天,面对家人和媒体,他仍不愿开口说话,在其偶尔的只言片语中,家人听到他常提起的一句:"有个男的想跑,被组织抓住打了个半死,我怕。"

    "当前部分传销组织向黑社会性质演变,向经济诈骗犯罪演变,向邪教组织演变,并具有群体性暴力抗法加剧等特点。"陕西省社科院副院长石英教授在提到传销组织的演变时不无忧虑地说,"由于10年来传销的欺骗性已为多数公众所认识,再加上各地连续打击,传销组织的生存越来越艰难。

在下线越来越少的情况下,传销早已从最初的以财富神话吸引他人主动加入,转变为骗亲友、拉熟人为主。

当骗也不能拉到足够的人头以维持组织生存时,使用暴力是迟早的事。"石教授分析认为:"早先加入传销者或组织中的高级人员,或是由于难以收回投资,或是打算弄够钱脱身,无法接受下线的流失。而那些新人则急于‘上位’保本,也不择手段赤裸裸地使用暴力,因为每一个加入传销者,都投入了大笔资金,为了赚钱致富,而每走一个人就是无法接受的‘损失’。"

    2009年8月19日,西安市工商局公布了一份关于打击传销工作的调查报告。报告认为,从2001年到2009年,传销组织暴力色彩日渐突出的轨迹明显。2008年因此引发非法拘禁、致人轻伤死亡案件仅14起。而截至2009年7月28日,因传销非法拘禁或致人死亡,公安机关已刑拘54人,逮捕11人。

    传销暴力化的新动向,在新闻媒体的报道中也屡屡得到了印证。

    2009年11月3日,逃脱传销陷阱的天津小伙于杰(化名)专程回到西安,向警方举报了位于西安南郊的该传销组织。然而,就在警方执法过程中,出现了传销活动参与人员暴力抗法事件,办案民警受到攻击,于杰被多名传销人员拳脚相加。

"他们还威胁我,说我不得好死的。我估计,那些团伙成员可能正在暗处盯着我,我离开派出所后安全堪忧。"后来,在相关人员的保护下,于杰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西安。

    2009年7月10日,西安市公安局展开打击传销百日联合执法行动,警方在侦破中发现,传销组织越来越严密,越来越多地涉及暴力犯罪,性质也越来越邪恶。市公安局灞桥分局席王派出所副所长周战良介绍说:"现在传销组织越发猖獗,越来越多地涉及暴力犯罪。我们派出所每天10余起接警都会涉及到传销组织,不是有人被殴打,就是家属反映人被非法拘禁。"

    李义(化名)是警方在打击行动中抓获的一名传销组织成员,他说自己每天的任务就是待在窝点看住被骗来的老乡们。"这是上边的命令,几乎24小时盯着。要是不听话,那就只能打……来的时间长的人,看管着新来的人,要是有人想跑被发现,那可是要倒大霉了……跳楼就是被逼出来的。

待着也不行,走也走不了,只能豁出命了。"记者从西安市公安局了解到,我市未央区和临潼区都曾经发生过受害人跳楼逃离传销不幸死亡的案件。

    一位参加打击行动的民警说,这是如今传销最可怕的地方。以往有人被拉到传销组织里,只要自己愿意想想办法,就有可能跑出来,现在越来越难了。如今一旦进入传销组织,就会被扣留手机、财物、身份证、鞋子等物品,限制人身自由。每次外出活动,必须四人一组,相互监视。

    加大打击综合治理迫在眉睫

    作为市中院开庭审理的三起传销命案的审判长,市中院刑事审判一庭副庭长张琳明对于传销的演变认识深刻,他说:随着国家对非法传销组织打击力度的不断加大,非法传销生存空间越来越小,可以发展为下线的对象越来越少,这对依靠发展人头来实现非法获利的传销组织而言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因此为了扩大组织成员,传销组织不惜代价,从最初的洗脑、巧言行骗到通过非法拘禁、殴打实现对成员的控制,而上述三案中的两起命案都是在这个过程中引发的。

    此外,由于经济利益分配上的矛盾,传销人员之间存在大量诱发杀人、抢劫、伤害等恶性刑事案件的诱因。"西安市首例传销引发的命案就是典型代表,因分赃不均,两名传销成员反目,一人被杀,一人被判死刑。

"张琳明说,在暴力色彩日重的发展趋势下,一些人成了传销组织最忠实的守护者和打手。有一些则结成各种帮会性质的组织,以绑架、勒索等形式报复传销网络中人,或迁怒于政府,报复社会。

有的传销组织为了壮大自身实力,建帮立派,互相争权夺利。不同的传销组织之间有时会发生利益之争,导致群殴事件。而当个体受害者增多时,传销的社会危害也在增大。一些传销参与者被骗血本无归,产生了严重报复社会的心理,走上盗窃、抢劫的犯罪道路。"可以说,传销已经成为直接侵犯受害人财产权利和人身权利的严重犯罪行为。"

    据张琳明介绍,为了加大对非法传销的打击力度,我国在《刑法修正案七》中特别增加了"组织领导传销罪",就是旨在更精准地实现对传销组织特别是组织核心分子的打击。(记者 陈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