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瓦隆押井守 空中杀手:押井守对迷茫一带的关怀

《空中杀手》是2008年日本导演押井守执导的一部动画电影,改编自小说家森博嗣的同名作品。影片的背景设定不远的未来,战争已经消失了,世界取得了永远的和平,但是为了满足人类对战争的欲望,两家公司包办了战争秀。战争秀的演员们则是一群经过改造,发育一直停留在青春期的少年们,只要不被杀死,就不会衰老和死亡。

【海报】

在整部影片中,很少出现成年人的身影,永远长不大的少年们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一个由他们自己管理的基地里,但是成年人的影响却又无处不在,这些影响体现在各种物体的尺寸上。在制作影片的过程中,押井守刻意要求画师将片中出现的建筑物和家具设计得格外的巨大,甚至有些失真,目的就是为了告诉观众这些器物都是按照成年人的身材设置的。表面上,永远长不大的少年们似乎生活在成年人的体制之外,实际上他们仍在体制之内。

【过分巨大的椅子和少女的身材形成鲜明反差】

影片中还有一段情节更强烈的显示出成年人对少年支配。男女主人公函南优一和草薙水素坐在酒馆里,草薙发表了一通关于战争必要性的演说:

战争不管在任何时代都没有完全断绝过。对人类来说,这种现实的味道无论何时都很重要。在同一个时代,现在也有人在某个地方战斗着的现实感,是人类社会系统中不可或缺的要素,而且这绝对无法弄虚作假。要明白战争是什么东西,光靠历史书上记录的陈年旧事是不够的,真的有人为此送命,并报道出来,不让人类见识其残酷性,和平就无法维持,甚至连和平的意义也无法认识。

这段话听起来大义凛然,但它只不过是一些狂人为战争辩护的借口罢了。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草薙正襟危坐,面无表情,仿佛木偶一般。而在她的身后,幽绿的光线中,正好陈列着一排著名的男性历史人物。这个画面无疑暗示着草薙的精神被一帮男性精英的亡灵占据了。

【《空中杀手》剧照】

《空中杀手》不是一部简单的娱乐向电影,它承载着押井守对当代日本年轻一代的关怀。押井守曾在影片的官方网站上发表了一封信,信中写道:

这个国家现在没有饥饿、革命、战争,我们已经得到了一个衣食无忧,很多人可以颐享天年的社会了,但是反过来说,这不也是很辛苦的吗?——我这样想。游手好闲的人、短期打工的人、坐在涉谷中心街道的少女、杀死双亲的少年,他们被大人所看不起,可即便冠以犹如疾病一样的名称,也说明不了问题的本质。

正是现在,应该倾听他们内心深处的声音,应该对他们说些什么。我现在要通过这部电影传达给当下生活着的年轻人的并非是高声呼喊的空虚的正义,也不是模式化的激励,而是安静却真实的希望。

【押井守】

押井守的信虽然是面向日本青少年的,可是信中所提到的问题,不也是当今许多国家的青少年共同面临的问题吗?当今许多国家已经基本解决了国民的温饱问题,因此当代的青少年比以往任何时代的年轻人更加追求生存的意义。可是成年人却没办法将这种知识传达青少年,因为他们的生活都被工作和账单挟持了。

他们一辈子像牲口一样辛勤的劳动,到头来只换得少量的工资,然后又投入到消费当中。这种人生恰恰是青少年最不愿意过的,他们想要成为不一样的大人,但是又看不清楚道路,最后只能变成游手好闲的度日,并且在心理上拒绝长大成人。

在这种无意义的时光中,他们对生命的热情也消磨殆尽,变得缺乏生存的实感。最后,有一些青少年只能通过犯罪、冒险的举动来刺激自己。恰如《空中杀手》中的少年必须游走在生死边缘,才能体验到活着的感觉。

教父是影片中的一个隐藏角色,影片对他的交代非常有限:他是战争秀中唯一的成年驾驶员,男性,没人能够击败他。实际上,他代表的是整个游戏——同时也是成人社会——的规则。影片结尾函南向教父发起挑战,同时也是在挑战承认社会的规则。

最终他没能打败教父,反而被教父杀死了,这个结果说明了规则的强大,不是轻易可以破除的。但函南的举动并不会因此失去光彩,向规则挑战是一种有目标的奋斗,哪怕失败了,它都显示出了一种渴望改变的决心,这份决心使他跳出了永远长不大的少年那种日复一日不断轮回的命运,获得了成长,而死亡恰恰也是成长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