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妮弗-劳伦斯 《阿拉伯的劳伦斯》:寄意寒星荃不察
《阿拉伯的劳伦斯》是一部由大卫·里恩导演的电影,1963年,该片获得第35届奥斯卡奖最佳影片奖、第20届美国金球奖剧情类最佳影片奖等奖项。
花了三个小时二十分钟,终于完整地看完了整个电影。以前在电影频道上看了一半,终于没有看下去。电影频道把电影画面变成电视画幅,让一部电影变成了一部电视剧,怎么着都觉得没有电影风范,当时觉得整个电影特别冗长、缓慢,镜头处理得也不好,但看原装的电影画面,便感觉不一样了。
基本令人一口气看下去,那种不知前途的命运之谜,始终交织在电影里。
影片中的劳伦斯可以说是夹在阿拉伯人与英国人之间,两头不讨好。影片的立场也采取了一种中性的客观的批判立场,对英国军队采取了讽刺的基调,同时,也阿拉伯人也没有什么正面的评价。
只有劳伦斯最可爱。影片并没有交待为什么劳伦斯有着这种天生的比阿拉伯人更爱这个民族独立与自由的心理期许,好像劳伦斯先验地在内心里翻卷着给予阿拉伯人这份恩赐的古道热肠。
这种期许,注定是与英国人的目标是相违背的,同时,他的这种超前性的期望,也在几乎是扶不上墙的阿拉伯人那儿遭遇到了反弹与对立。
所以影片在葬礼上各色人等对劳伦斯的评价并不高,因为他的那种精神选择,是不符合英国人的利益的。
在这种非议声中,影片展开了对劳伦斯经历的叙述,也开始阐明他的一生为什么会在英国本土引起巨大的争议。
影片分成几个非常鲜明的段块,这种段块,是用顺向的情节线串联起来的,并没有与之相应的并立空间,这使得影片的线索是适应于这种人物传记片的直线叙事。
开始的时候,表现开罗的英军处于一片悠闲的局外人的舒适中。而劳伦斯却心甘情愿地愿意前往阿拉伯地区,调查完成交办的事宜,便与这种英军的舒适状况形成了反差,这也导致后来他再次来到这样的环境中,便显得格格不入的重要原因。
沙漠巧遇哈利斯人阿里(费瑟王子的手下人),构成了劳伦斯介入到阿拉伯的事务的缘由。在这之前,影片对沙漠的风光介绍是随着另一个不知名的阿拉伯向导而展开的,但到阿里这儿,这个向导仅仅因为用了所谓阿里他们的专用水井,便被阿里干掉。向导的意义,就是把劳伦斯引入到沙漠禁区,至此,他便没有用处,而又由他引出了另一个贯穿全片的重要人物,这个向导的作用颇像《水浒》中开篇的王进担负的引子功能。
在费瑟王子处,劳伦斯似乎是突发奇想,萌生了攻击位于海边的土耳其重镇阿卡巴的计划,开始了影片中重点表现的穿越大沙漠的惊险经历。在路上,又遇到了哈威达特的首领奥达,以金钱为诱饵,伙同奥达一起进攻阿卡巴。由此完成了影片的第二个片段。
第三个片段,是劳伦斯穿越西奈半岛,重新回到开罗,向英军汇报目前情况。这里他遭遇到酒吧的非公正待遇、上级的质疑,直到确认他的事实后,同意继续让他组织阿拉伯人进行反土耳其的战斗。
第四个片段,这时有了一个美国记者视角的加入,而且多从这个记者的眼光,通过他采访奥达、现场采访等角度,来立体地展示劳伦斯的战斗经历。因为在这里没有多少顺向线索,而是一种事件的累积,采用记者的眼光,可以感受到劳伦斯的反响及影响,也可以以最少的内容,浓缩劳伦斯的生活经历。
这里有劳伦斯组织的伏击火车行动,有奥达获得火车上的马匹后,分崩离析,劳伦斯被捕竟然全身而出。在这之后,他心灰意冷,与阿里告别,回到英军中,他说:“那是你的人民,让我回到我的人民中间。”这说明他在被捕后遭遇到的军官的同性恋的污辱对他的身心伤害是很大的,这种精神困惑也是很真实的。
第五部分,这就是劳伦斯率阿拉伯人与英国人共同进军大马士革的段落。此时的劳伦斯反感政客们的可耻的行为,建议把大马士革还给阿拉伯人。出于这样的动机,他率领阿拉伯人,进军大马士革。路上,他看到被屠杀的村庄,怒不可遏,追杀造事的土耳其人,在这里,他显示出非同非常的暴力倾向,用手枪点杀那些业已投降的土耳其人,把他的人道主义倾向推入到一个暴力的层次。
正所谓血债还要血来还,这似乎是一种暴力倾向,但背后却是以人道主义为支撑的。
因为复仇这一事件的本身,就意味着对亲人的关切,对人性的肯定,正是这种恩怨分明的人性,才会让他更强烈地痛恶敌人。这就是一种矛盾的现象。比如,据杨沫的儿子老鬼披露,杨沫的女儿被害,杨沫却放了凶手一码,这被证明没有人性,在这里潜含着准则是,只有采用一种暴力手段,让凶手伏法,才是一种真正的人道主义。
对敌人的纵容,就是对自我人道主义的伤害。这在本片中,也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劳伦斯的人道主义是通过对敌人的凶暴来体现的。
阿里在这里拼命地劝说劳伦斯,我想,并不是阿里经过劳伦斯的感染与教育,已经进化到一个人道主义者的高度了,而是按影片的共性的说法,阿里这样的阿拉伯人,既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敌人,而对真正的人性恶的东西,竟然可以麻木不仁,这里的阿里也没有成熟,影片只是想说明他的麻木不仁而已,对此,我们不能一厢情愿地认为阿里像一个革命者那样在“战斗中成长”了,这样的判断,显然是很幼稚的,也不符合影片中对劳伦斯形象的定位。
这一段,通过劳伦斯恶的一面揭示,正是显示出他的人道主义的另一种闪光。
在议会大厅里的争论,使劳伦斯处于尴尬的境地。费瑟王子与奥达,这两个是劳伦斯进军阿卡巴途中的重要盟友,他们在这里争锋相对,互不相让,影片并没有把这种争论上升到一个观念的层次,而完全为双方控制的不同的实体之间互不合作而瞎扯洋马蛋,一下子把这种争论的弱智的性质表现得淋漓尽致。
劳伦斯脱离了他的文明,为这种根深蒂固、毫不掩饰的自私与孤立行为而无可奈何。特别是当费瑟王子也对他冷言冷语的时候,他突然明白,自己也是多余的,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里,回国去了。
可以说,他是心灰意冷的,不管是英国人还是阿拉伯人,都没有把他视着英雄,他是逞着自己的人道主义选择,给予别的民族以尊重与权利,但没有人感谢他。这也许就是他的悲哀吧。殖民主义者中出现这样的人,是真的存在吗?这种人,其实是甘地需要与渴望的那种人。
他们会觉醒吗?也许电影中把他描写成一个自发的好人,但在殖民地人民的心目中,他们出现这样的选择,更多地不是自觉,而是当地人民的启迪。正像是甘地启发了殖民地侵略者的人道主义,而不是殖民者人道主义的自我觉醒。毕竟这样一部代表英国感情的电影,我们作为曾经的半殖民地的受害者,必然要保持这样的警惕。
影片的艺术特色,突出地感到是如何在纪事类的电影中,简略得当,制造高潮。
影片是采用多样的视角,在一个平淡的情节中,制造高潮的。比如,劳伦斯回去拯救那个落伍的嘉西姆的段落,就很有特点。影片表现劳伦斯的脚步渐行渐远,走向了远方。然后用一组对应的镜头,从远景表现劳伦斯与嘉西姆之间的互相行走的镜头,但他们是否相遇,是否找到,影片停止了交待,这里最后一个镜头,是失踪者倒下的镜头。
这样的交待,肯定是平淡的。影片换了一个角度,就是以那个阿拉伯少年杜德的角度在等待的镜头,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个黑影,劳伦斯背着失踪者出现了,这时杜德十分兴奋,观众的悬疑的情感,在这里也得到了一次平安着陆,情绪顿时也提高了起来。
影片紧接着,似乎不尽兴,又设定了一次高潮,让另一个阿拉伯少年法拉吉在山上再次呼唤起来,影片通过这两个构思几乎相同、不厌其烦表现的激情场面,不断提升着激动的层次,仿佛不把劳伦斯的伟大壮举标示出来,观众就不会知道似的。
影片通过这样的人性化的细节,表现了劳伦斯已经在这里不战而胜了,战士的胜利,不一定是人道主义的胜利,但此刻的劳伦斯,虽然还没有真正地取得战事的胜利,但他生命的拯救,已经使他不仅赢了阿拉伯人,而且赢得了观众,而这种气势,同样是可以压服住敌人。
这个段落,也可以看成是巧妙地用人性的胜利置换战争胜利的一个技巧。
战争可以失败,但精神可以胜利,我们往往是用精神的胜利来掩盖战争失利的难堪。比如,《三国演义》中当阳之战刘备逃跑的时候,一路上惨不忍睹,但刘备却以自己的人性,赢得了胜利,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进军大马士革的段落中,我们同样可以看到简略得当的叙事技巧。当劳伦斯即将进入大马士革的时候,问到手下人,英军在哪里?下属回答了英军的概况。下面一个镜头,就是英军进城的镜头。这里回避了劳伦斯率领的阿拉伯人进城的镜头,而同时用英军的进城的镜头,概括了目前的进展状况。这种交错式递进的省略,的确使影片的叙事速度变得非常快捷。
影片设置的几个虚构性的人物,都是为了刻划劳伦斯的人道主义形象的。比如劳伦斯求助的那个嘉西姆,后来因为杀了奥达部落中的人,几乎酿成阿拉伯两支部落之间的火拼,危难关头,劳伦斯大义灭亲,一枪毙了这个他拯救了生命的嘉西姆。
可以说这个嘉西姆的人头,是使用效率最高的一个人头。第一次救他,通过这个人头,展现了劳伦斯的人道主义情怀,一下子感染了阿拉伯人;第二次,他又用这个人头,平息了一场纷争。正如阿里在此事之后呢咕道:“你让他生,又让他死。”虽然从结果来看,生死互抵,这个生命都是同样的死亡结局,但劳伦斯却通过这一生死,收获了重大的价值。
另外两个阿拉伯少年杜德、法拉吉的作用,也成了烘托劳伦斯形象的鬼魂。他们的死,几乎都是衬托劳伦斯形象的重要机缘。如果他们生前是劳伦斯的侍童的话,那么,他们更用自己的死,完成了对劳伦斯形象的侍候工作。杜德的死,是因为他陷入流沙,这一情节与构造,与《可可西里》中相似的情节,几乎是一模一样。
劳伦斯尽管全力营救,也没有把杜德救上来,为此他自责不已,并把另一个少年法拉吉大摇大摆地带到了英军的酒吧里,让他喝上一口桔汁,以此来祭奠阿拉伯少年的牺牲。
后来法拉吉炸铁道时受伤,劳伦斯毫不犹豫地一枪结果了他,但影片在前面交待了他对阿拉伯少年的尊重,这里的残忍,并没有损伤人物的形象。影片对人物的维护与曲意掩饰是鲜明的,最终指向都对准了人物的人道主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