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世玉电影1993 方世玉之万夫莫敌——一部被低估了的1993年老电影

电影《方世玉之万夫莫敌》拍摄于1993年,正是武侠电影的巅峰年代。《黄飞鸿之三狮王争霸》、《倚天屠龙记之魔教教主》、《太极张三丰》、《青蛇》等经典武侠片都是在1993年出现在江湖。

少年侠士方世玉闯荡江湖,来到义父陈家洛担任总舵主的红花会,这是一个以“反清复明”为目标的帮会,这四个大字就刻在一块巨大的石碑之上,立于红花会最神圣的总舵主座位的身后。

这块石碑在电影里似乎成为了一个象征,象征着理想、权力以及终极正义。仔细辨认的话,会发现碑的两侧刻了两行诗词,字句非常冷僻,是明末一个不知名的文人写的散曲。

一是“前腔”:痴儿凿破方山,笑区区人力,怎回天意。无多日,楚汉龙蛇并起。从兹,三世开基,五马龙飞,六朝更替。惭愧,空费尽祖龙心,依旧有人称帝。讲得是秦始皇巡幸东南,厌压王气,却挡不住刘项起兵,分割天下。

二是“浆水令”:竟谁知北平兵至,破金川,天心暗移。腐儒当国等儿戏,纷更是非,不合时宜。周官制,成何济,成王已挂袈裟去。孤臣泪、孤臣泪滔滔江水,年年化,年年化杜鹃啼。讲得是靖难之役,燕王攻破南京,建文帝乔装成和尚逃走。

这两段散曲,用在此处,有其奇妙之处。明末群雄并起,宰割天下,不过是空费苦心,结果是清兵入关、渔翁得利,而腐儒误国更是对明末当局者的辛辣讽刺。道具师也是用心的,不知道是怎么找到这两段冷僻诗词的?

当然,红花会不只反清复明,作为一个帮会,它有很多生意,比如房地产,买了一块地皮,涨价了六成,赚了二十万两银子。(如果1993年看到这部电影的时候,有所领悟,赶紧去买房子,或许人生路会有所不同,多么痛的领悟。。。。)

与汤姆克鲁斯主演的《最后的武士》不同,在武士们的小乌托邦里,平民只是种田,当武士们骑着马出征的时候,稻田里所有的百姓都会鞠躬致意,送别这些可能一去不回的战士。然而,红花会会众平时为商为民,正如电影里所说,红花会是一个大家庭,一旦有任务,这些做着各项生意的人,便要赴汤蹈火,大家会喊着“红花遍地,视死如归”的口号,拿起刀去砍人。

方世玉加入红花会之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很危险。他们要埋伏在一群扶桑武士的必经之路,抢走他们手中的一件东西——锦盒。陈家洛亲自书写木牌,木牌上写着这些弟兄们的名字。这些木牌就像后世美军脖子里的身份牌一样,是将来给他们收尸用的。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一点,但仍然要接受。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当写完方世玉三个字,陈便将木牌扔向水面,方世玉施展轻功,纵身一跃,笑着接过木牌,他的笑容在阳光下明媚开朗,似乎不是去参加一场九死一生的战斗,而是奔赴一场快意的盛宴。

       而就在此时,方世玉的母亲苗翠花正按照广东人的习惯,煲了一锅汤,骑马从远方赶来,就为了让儿子喝碗家乡的热汤。苗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侠,却找了一个喜欢朗诵诗词的丈夫,每当二人吵架,丈夫便朗诵几首李白的“美人卷珠帘”,不快便烟消云散。

在经历了血雨腥风之后,苗隐居于广东老家,没想到儿子又出来闯荡江湖。从她一手握住马缰、一手持汤鼎的身姿,便可看出武功之扎实,她骑马过桃花林,在树下大喊“儿子,妈送汤来了!”这一幕的背景音乐是《世上只有妈妈好》,成为武侠电影里面表现母爱的温馨一幕,在刀光剑影的世界更觉可贵。

       方世玉没有喝到母亲的热汤,他正在与扶桑武士血战,战斗也是发生在水面之上,青山绿水的美好景色并不能让人们熄灭杀机,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小小的锦盒之上,这个锦盒关系着太多人的生死。

      在扶桑武士出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锦盒的时候,方世玉看到另一侧水面也漂来竹筏,上面载着一个红衣女子,他赶紧悄悄到达岸边,告诉她这边危险,不要过来。然而,扶桑武士已经瞬间杀死方世玉的所有弟兄,然后围攻他和红衣女子。

        方世玉虽然武功高强,但在扶桑武士围攻之下,也是险象环生。

        就在这时,一个东洋武士出现了。所有扶桑武士都向他跪拜,看来是一个级别很高的武士头领。

        正当方世玉感觉绝望的时候,武士头领忽然对他眨了下眼睛,原来竟然是方世玉的母亲乔装打扮的,母亲为了儿子,瞬间回归为女侠的身份,重入江湖。

        在母亲的帮助下,方世玉逃出重围,但也没有拿到锦盒。

        回到红花会后,面对对方世玉充满敌意的堂主于振海等人的谩骂,苗翠花为儿子据理力争。

        后来,他才知道,那位红衣女子也不是普通人,而是两广总督的女儿花子,花子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和扶桑武士接头,拿到锦盒。却不想阴差阳错,遇到了方世玉,并一见钟情。

       (给红衣女子花子一个特写吧,饰演花子的是演员郭蔼明,虽然后来她并没有留下多少作品,但在这部电影里的惊鸿一瞥,便足以在香港电影的历史上留下美好的影像。)

        为了完成义父的任务,他在老妈的陪伴下,进入了两广总督府,参加比武征婚,希望能潜入府中,取到锦盒。 

      终于拿到锦盒,才知道里面有个天大的秘密——义父陈家洛原来不是汉人,而是乾隆皇帝的亲弟弟。回红花会的路上,方世玉一行被神秘的黑衣骑士追杀,历经辛苦回到帮会,方世玉为了维护义父,不惜违反帮规,当众烧掉锦盒,被废掉武功。

        而红花会内部不满陈家洛的人也听到风声,蠢蠢欲动,为首的是堂主于振海,他设计囚禁了忠于陈家洛的会众,逼迫陈家洛退位。这也是武侠电影里经常会出现的主题,能够给予日月神教教主任我行最大打击的,恰恰是他曾经最信任的东方不败。

       此时,方世玉在外养伤,不在会里。为了斩草除根,于振海把方世玉的母亲苗翠花吊在“反清复明”的石碑前,肆意凌辱,往她身上扔鸡蛋、石头,辱骂她的儿子,希望可以引来方世玉前来救母,然后重兵消灭他。

     此时,石碑两侧的诗词也有所变化了,可以清晰的看到,宋江的浔阳楼反诗,以及岳飞的满江红,并列骑上,出现在这里,成为一种庄严而荒诞的背景。

     (通过截图可以看到,“复明”二字清晰而古朴,然而回到那个时代,即使反清复明的力量再壮大,明朝也绝不可能被恢复,因为乌合之众聚集于此,各自都有自己的利益,这也得到了历史的证明。

比如云南的李定国北伐,希望郑成功在东南沿海策应,形成夹击之势,然而郑却屡次拖延出兵日期,终于未能形成南明的最后一次主动出击。民族英雄尚且如此,何况那些借反清复明的旗帜,招降纳叛、啸聚山林的大小军阀、帮会头目?身为那个年代的百姓,最是悲哀,留着辫子,被反清复明的人杀,割掉辫子,又会被清兵杀。方世玉母亲遭遇的凌辱,其实也是明末清初的百姓所经历的凌辱,且会惨烈百倍。)

       方世玉得知消息之后,不顾伤势,单刀赴会。

       他走进熟悉而陌生的红花会,一路飘满红叶。

       这也成为中国武侠电影史上最经典的暴力美学场景之一。

       落叶,正如侠士的命运,曾经绚烂,终将回归尘土。

       李安的《卧虎藏龙》的打斗场景选择在茂盛的竹林之上,白衣侠客轻踩绿色的竹枝,平缓而淡定,展示的是大侠的风度与神功。而更多的混迹江湖的普通侠士,他们的命运不是竹林,而是秋风扫落叶。

        正如古龙所说:  “江湖人是一种什么样的人呢? 

在某一方面来说,他们也许根本不能算是一种人,因为他们的思想和行为都是和别人不同的。  他们的身世如飘云,就像是风中的落叶,水中的浮萍,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没有,连根都没有。  他们有的只是一腔血,很热的血。” 

       电影选择让方世玉用黑布蒙上眼睛,说是不想看到兄弟们的血,其实就是看透了江湖儿女的命运。这些挡住他救母之路的人们,其实与方世玉并无冤仇,反而有同袍之情。那又能如何呢?多言无益,只能用刀来说话了。

        他挥刀拼杀,杀出一条救母之路。他使用的是十几把扶桑长刀——这是他的敌人使用过的,似乎成为敌我已易的一个隐喻。江湖之上,朋友还是敌人,很难说清。

      而当他血战一场,却被强大的对手于振海踩到脚下的时候,奄奄一息的母亲还在鼓励他,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似乎是天下所有母亲对儿子的一点期望,无论你是手无缚鸡之力,还是身有一技之长,都要成为一个男子汉。有的人很早便做到了,有的人要用尽一生,或许在某个瞬间,突然实现。

      母子二人的并肩作战,终于战胜了大恶人, 解救了总舵主和兄弟们。有意思的是,这个过程完成之后,大队的清兵也来了。当红花会的弟兄们惊慌失措的时候,陈家洛安慰他们说,不要怕,自己人。

        最后,他们选择了归隐于江湖,这也是大多数武侠电影不得不选择的一个结局,因为武侠其实是没有出路的。他们虽然有着一身武功,但也无法在世俗世界里获得认可,反而常常被亲近的人们误解、伤害,是互相伤害——他们也在伤害着亲近的人们。

于是只能选择远去,去一个地方隐姓埋名,过着平静的生活,直到有一天,这种平静被打破,或是仇家上门寻仇,或是有一个不得不重现江湖的理由,然后就开始新的循环。

       然而,很多武侠电影,都是在讲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比如同期的《太极张三丰》,或是舍身为国赤胆忠心,比如同期的黄飞鸿系列,这部电影却表达的是人类最简单真实的感情。

       母亲煲汤千里相送,儿子拔剑万夫不惧。

       或许,这是武侠电影里难得可贵的一次真情流露吧。

       很多年过去了,依旧无法忘记这部电影。

        对了,值得一提的是,在电影里扮演方世玉妻子婷婷的是李嘉欣,虽然这个角色在电影里并不出彩,但却似乎成为李嘉欣最美的银幕形象之一。

         后记:没有别的,只是喜欢1990年代的香港武侠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