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哭坟
“祁同伟哭坟”不是周梅森的原创,《鹿鼎记》中就有一幕鲜活生动的演出——
韦小宝受康熙之命查访顺治帝下落。事毕回宫后,他向康熙汇报顺治帝确实仍然活在世上,并且在五台山清凉寺出家,同时将顺治帝“永不加赋”的政治嘱托转达给康熙。
康熙念及父子亲情及顺治帝的清苦生活一顿大哭。
心思灵活的韦小宝为了讨好康熙,顺势开始了自己的精彩表演。书中写到:
韦小宝灵机一动:“我也陪他大哭一场,他给我的赏赐一定又多了许多,反正眼泪又不用钱买。”说哭便哭,抽噎了几下,眼泪长流,呜呜咽咽地哭得凄惨之极。
由于韦小宝哭得太过真切,连康熙都懵了:“我想念父皇,因而哭泣,你却比我哭得还要伤心,那为什么?”
韦小宝道:“我见你哭得伤心,又想起老皇爷温和慈爱,对我连声称赞,说我不顾性命地保驾,很喜欢我,心中更加难过了。”一面说,一面呜咽不止,又道:“若不是我知你挂念,赶着回来向你禀报,真想留在五台山上服侍老皇爷,也免得担心他给坏人欺侮。”
康熙道:“小桂子,你很好,我一定重重有赏。”
看来,在领导面前装孝子贤孙还是有好处的。
巴尔扎克说:献媚从来不会出自伟大的心灵,而是小人的伎俩,他们卑躬屈膝,把自己尽量缩小,以便钻进他们趋附的人物的生活核心。
“今天装好孙子,明天好当老子”估计是祁同伟和韦小宝之流的座右铭,也是激励他们不断摧眉折腰的最大动力。
但是,唯物辩证法告诉我们,任何事情都要一分为二地看。“‘祁同伟哭坟’式献媚”也不例外。在喽哥看来,这种在领导祖坟或者跟前装孝子贤孙固然有好处,但是其中的风险也容忽视。
先看第一重风险——表演过假,引起警觉。
祁同伟为提副省级,在汉东省委书记空缺,老师高育良呼声最高的情况下,先是跑到高育良家端茶倒水;待沙瑞金空降省委书记后,听闻“沙李配”的传言后,便改换门庭去讨好巴结李达康;听闻已退休的老检察长陈岩石和沙瑞金的关系后,为讨好陈老和偶遇沙瑞金,便跑去给陈老当花匠,恬不知耻地告诉陈老:“你们就把我当成儿子来看,可劲使唤都没关系”。
这种过假的献媚讨好引起了沙瑞金和李达康的极大反感,被两位领导一眼看死。就连他的老师高育良也对他产生不满。
《天龙八部》里,急于复国当皇帝的慕容复,为了得到“恶贯满盈”段延庆的信任,不惜给他当义子,并且当面杀死了自己的舅母和家臣。为了功名霸业,其心之狠、手之辣,连段延庆都为之侧目惊心。本来是为了表忠心,却怎么可能得到段延庆的真心相待?最终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你想想吧,哪一个大人物不是从人精堆里混出来的,怎么可能轻轻易易地被你的几滴眼泪就哄得迷了心窍?就连非常宠信韦小宝的康熙不也问他:我想我爹哭了,你哭个什么劲?
再看第二重风险:用力过猛,过犹不及。
与第一重风险“太假”不同,第二重风险的症结在于“太过”。
韦小宝一味地在康熙面前表示自己对顺治帝的忠心以及顺治帝对自己的欣赏,结果康熙信以为真。康熙为了表示自己对顺治帝的牵挂和不舍,他下令安排韦小宝离开自己身边到五台山出家去伺候顺治帝。这下可好,一下子让韦小宝毛了爪。书中写到:韦小宝“张大了口合不拢来,心里暗暗叫苦:‘啊呦,啊呦!这次老子要倒大霉,老子吹牛吹得过了分。’”百般不愿之下,这次才真的哭了出来。但是即便如此,当和尚的命运却也无可改变。
祁同伟也一样。因为表演太卖力,令沙瑞金和李达康心生厌恶。在省委常委会上,沙瑞金讽刺祁同伟:“我建议今年农村基层评劳模,就评咱这位祁厅长,反正我投一票。好同志啊,干农活的一把好手啊!”而李达康则更是在会上爆出了“祁同伟哭坟”的故事。至此他晋升副省级的路基本上就算是堵死了,断送了自己的政治前途。真是得不偿失!
春秋时,礼崩乐坏,各国政治生活中拍马溜须现象颇为严重。一向温良恭俭让的孔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斥责道:“非其鬼而祭之,谄也。”